泪溅描金袖,不知心为谁……段月容侧耳聆听一阵,竟然悄悄地长叹一声,等着节拍一至,便凝神和着那吟唱吹起笛来。清雅的月光流淌在他如瀑的长发上,跟着轻柔夜风缓缓逆飞,夜雾幻成淡淡的光晕笼在他的四周,仿佛谪尘仙子普通。
人蕉萃,愁堆奴蛾眉……芳草萋萋人未归。期,一春晚于雁稀。
蒙诏并没有出声,只是愣愣地看着我分开,仿佛还在震惊中。
我快速低头,心中忐忑不安到了顶点,莫非他还是认出我来了吗?
前面传来段月容的轻咳声。我从速斟了茶,上前几步,超出蒙诏躬身垂目递上。
段月容渐渐坐在舟头,我躬身站在那边,不安地想着他会问些甚么题目,我又该如何作答。却不想他只是顶风坐在舟头深思,时而拿起手边的银酒壶,悠悠地月下独酌,似是沉浸在旧事当中难以自拔。
这时,一阵清风夹着一阵美好诱人的笑声传来,火线的门俄然吱呀地开了,几个穿红着绿的女人鱼贯地涌了出去。走在前头的是一个绿袄红腰的饱满才子,鬓边的步摇叮叮作响,粉嫰的酥胸白晃晃地露了一大片,她扭着腰移步到跟前,嗲嗲地倚在段月容胸前,自乌黑的薄绡袖中伸出柔滑的玉臂,轻巧地环上段月容结实的胸怀,用一口流利的叶榆话娇笑道:“太子殿下好生无情,将我等姐妹关在屋里好久,空负彻夜的月色多情。”“萧瑟了洛洛,的确是孤的不是了。”段月容一把揽了她的腰,在她的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温存道:“燕口即至,高朋便要上来,你还不快去筹办,到这血腥之地何为?”他推开阿谁叫洛洛的女子,面色稳定。
那歌声和着笛声如泣似诉,尽是对旧事的追悔,那双本应意气风发的紫瞳,那方才同艳姝争相勾逗狂欢的水眸,却在此时充满寥寂落寞之意。我的耳边又萦满他凄厉的喊声:木槿,你没故意,你这没故意的女人……立时,那笛声纵是万般美好,那歌声纵是柔润动听,我的心上却如万支钢针刺来。一曲结束,我惊醒过来,微感觉眼睛有些疼意,这才惊觉眼角沁出的泪水沾了伤口。我悄悄拭去泪珠,放眼望去,段月容正低头坐在舟头,长发遮住了面庞,让我没法揣摩他的神采。过了一会儿,他抬开端,潋滟的紫瞳略显迷离,两颊多了些酒晕,起家时也不免踉踉跄跄,他向我天然地伸脱手来。蒙诏和众侍女正要过来,段月容却对他们一挥手,对蒙诏说:“就让此人服侍孤吧,你且去看看人来了没?”生命太不公允了!我俄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忿,为啥又要我服侍!我都变这么丑了,你白叟家如何还不放过我呢?
我暗叹一声,取了一件金线凤绡纱巾悄悄披在他身上,然后又悄悄替他脱了鞋,让他舒畅地躺了下来。正要蹑手蹑脚地分开,他却俄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口中轻叫:“木槿。”我吓呆在当场,过了一会儿,未见他有任何动静,还是双目紧闭,这才认识到他只是在说梦话,能够还是一个恶梦。他的呼吸短促,手底下竟使了真力,如何也掰不开。
我咽了一口唾沫,渐渐抬开端来,落入眼睑的是一汪清澈冰冷的紫瞳,他绝艳的脸庞却没有任何情感,只是渐渐地,他的紫瞳开端收缩。
我转头,段月容悠悠地醒了过来,嚷嚷着要茶水。
那杯盏通体如雨过天青色,晶莹剔透。正如诗云:“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那汝窑向来为宫中上禁烧,因内有玛瑙,贵重非常,唯汝州产极品玛瑙,可制极品瓷器,故称汝窑,闻名千年,向来唯供御拣退后,方许出售,近尤可贵。
此女既知段月容的秘闻,神情又甚是倨傲,必是新宠无疑了。只是所谓的高朋是何人?竟要新宠来见,必非常人,莫非段月容当真要同所谓的辽人见面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