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来岁、面皮白净的男人从里间探出头来,手上拿着筷子,嘴里嚼着东西,明显正在用饭。瞧见大春,先喊了一声哥,又口齿不清地抱怨道:“俺都跟你说多少回了,俺改名儿了,你怎就记不住哩?”
“端的吃不下了。”沐兰装模作样地打个嗝儿,又把手放在脖子上比划着,“面都堆到这儿了。”
内里静悄悄的,没有客人,也没有号召客人的伴计。
大春叫她谈笑了,把头摇一摇,“怪道你如许瘦法儿,吃得忒少。”
沐兰晓得他不是不爱吃,而是舍不得吃,也不敢吃。来之前秀姑已经撂下话儿了,花多了钱转头必饶不了他。虽说她家里家外出了力,吃一碗面并不过分,可见大春大口大口地吃着泡得稀烂的干粮,内心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摊子都不大,前提好些的搭个棚子,摆上两张桌子几条凳子,两三小我一道忙活;前提差些的只一小我,支个独轮车,挑个担子,客人或站着吃,或要个马扎坐着吃,吃完抹抹嘴儿,扔下几个钱独自去了。
沐兰拿筷子在碗里翻了翻,翻出两块大的牛肉,夹到大春碗里。
大春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喝不喝,山子他娘闻不得酒味儿。”
沐兰想进一步体味这个天下,一起走来到处留意,偶尔瞧见感兴趣,便进到铺子里问一问代价。店里的伴计倒不似文学作品或影视剧里描述的那样狗眼看人低,谁来都热忱号召,谁问都耐烦解答。
由此可见,这处所的民风还是很不错的。
“旺财,俺现在叫旺财。”
大春自是不嫌弃的,只狐疑沐兰是成心让给他吃的,盯着她问了一句,“端的吃不下了?”
大春领她来到卖面的摊子,问过她的意义,便往桌上拍五个钱,“伴计,来一碗牛肉面,再给俺盛一碗面汤。”
大春扯出半米来长,往沐兰身上比量。
秀姑常做的只馒头、烙饼和面汤这三样,她于面食一道也不精,自家做不来,劈面食格外饥~渴,特别驰念热气腾腾的大碗面。
“俺家的娃。”大春回得一句,便扭头叮咛沐兰道,“叫叔。”
沐兰往前走了两步,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旺财叔”。
大春见她站着愣,特长碰一碰她的肩头,“生子,你想吃啥?有瞧上的尽管说,莫跟叔客气。”
“怎的不要?要。”大春一意孤行隧道,指一指那布料,“狗……啊,不,旺财,你把这布给俺扯上几尺,再挑素的给配条裙子,叫你婆娘照她的身量裁了缝好,下回赶集俺来拿。”
――
二驴子不爱吃面,叫伴计捡肥瘦相间的牛肉切半斤,再点一碟花生米,一碟凉拌小菜,要一壶高粱酒,自斟自酌地喝起来,喝两口号召大春道:“哥,你也喝一盅?”
这条冷巷叫女人巷,重新到尾卖的都是吃食,甚么烤鱼,酿虾,蒸蛤蜊,抻面,甩饼,包子,馄饨,糖藕,酸粉,应有尽有。
旺财这回里间放下筷子,拿巾子擦了擦手,便依言将那卷布搬到柜台上。
沐兰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说此人算是跟狗脱不了干系了。
将面推给沐兰,自家拿了面汤泡干粮吃。
说完这句,端起面碗稀里呼噜地吃起来,三五筷子捞干了面,一仰脖子将面汤喝得一滴不剩。再啃半块干粮,肚子也饱了。见二驴子酒才喝到一半儿,便不等他,号召沐兰道:“走,叔带你到别处转转去。”
二驴子知他叫婆娘管得紧,怕沾了酒气归去说不清,便不再让他,持续咂着嘴巴喝酒吃菜。
“她模样儿生得忒好,怕惹人眼,扮成男娃了。”大春跟他简朴解释了两句,便指着架子上一卷色彩光鲜的花布,“拿给俺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