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候又想不起是哪个。赶快穿好衣裳出门来,借着晨光的微光望去,就见孔大娘和海子双双立在矮墙以外。
“沐兰。”海子忽地开了口,“你叫沐兰。”
海子用拿刻刀的那一只手捏住图纸的边沿,眼睛半晌也未曾分开过上头的图样,仿佛要一向一向地看下去。
海子垂着眼睛不看她,也不再说话,只一味地盯动手里的木头和刻刀,好似在揣摩接下来要雕个甚么。
每一件都精美绝伦,惟妙惟肖,令人叹为观止。
他若给做了,天然是最好;他若不给做,也只能别的想体例了。
至于报酬的题目,跟他说怕是说不清的,有需求时再寻了孔大娘说吧。
图纸挡住了木头和刻刀,海子眉头几不成见地皱了一皱,渐渐地抬起眼睫,目光甫一落在纸上,便凝住了。
他只爱做木工,对旁的一概提不起兴趣,自是不会跟着村里的人出海打渔去。只凭孔大娘赶海捡些东西换几个钱儿,日子过得比别家要贫寒很多。
沐兰放慢脚步走到近前,见他手里那块木头正以可观的度演变着形状。每一刀都毫不游移,每一刀都精准非常,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一只伏卧在竹节上的蝉便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了面前。
她大吃一惊,顿时跑过来开了门,“孔大娘,海子叔,你们这是……”
沐兰在海边儿见他几次,老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孔大娘身后,眼睛一向垂着,向来不看人,也向来不说话。是一个非常温馨,存在感低到不能再低的人。
沐兰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甚么,可见他这副模样儿,怕是说甚么都听不出来的。叹了口气,正要将图纸收回来,手才一动,就叫他一把抓住了。
不等孔大娘开口,海子便跨上一步,将一个方刚正正的承担“咚”地一声塞进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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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凸的眼睛,须状的触角,颀长的口器,紧紧抓握着竹节的长足,薄薄欲张的膜翅,无不逼真活泼,散着勾魂摄魄的传染力。她下认识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它,仿佛一错眸子,它就会鸣声高文,振翅飞走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沐兰刚起了身,就听到有人在外头喊她的名字,“沐兰呐,沐兰在家不?”
沐兰拿不准他是不是活力了,有些忐忑隧道:“阿谁,我听大春叔说村里就数海子叔木工活儿做得最好,以是……”
沐兰试着抽了一下没抽动,干脆引着他渐渐地往下放,将图纸搁在他的膝盖上,然后松了手,“海子叔,那我就先把图放在你这儿了,过两****再过来看看……”
海子打小就喜好做木工活儿,谁家装门窗打家具,他都要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看很多了便自家脱手做起来。也没有人当真教过他,他闷不吭声地就学了一手的好本领。
“海子叔?”她吃惊地叫了一声。
孔大娘吃过饭按例提着篮子往海边儿去,只海子一个在家,坐在窗下的太阳地儿里,一手握着一块木头,一手执了一把刻刀,当真地雕着甚么,连有人排闼出去都未曾发觉。
她也问过大春,撤除海子,另有哪个木工活儿做得比较好。大春倒是说了几个,可都是做粗活儿的,略微精美一些的便做不来。
海子脑筋慢,手脚却比哪个都敏捷。不管到哪家做工,都做得又快又好。外村也有来请他畴昔做活儿的,可惜他认生,任凭别个如何哄劝,就是不肯分开村庄。
沐兰这才现,他浓长精密的睫毛下有一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里正流淌着欢愉的笑意,如染着阳光的清泉,敞亮,静好,任谁都不忍轻渎。
他仿佛对自个儿的作品很对劲,悄悄地抚玩半晌,便顺手摆在窗台上。那边已经摆放了好几件作品,有奋蹄奔驰的骏马,有度量快意的卧佛,另有一个骑牛吹笛的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