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力转动,但还是尽力伸脱手来,颤抖的抹去婆婆眼角的泪珠,嘴角微动,浮出一缕惨白的笑容,轻声道:
陈婤没有穿她最喜好的紫衣,而是一身灰蓝色布衫,除了一对珍珠耳坠以外,再无一件金饰,就连发间,也只挽了一只木簪,实在是朴实之极。现在她两眼恍忽,落空了以往活泼的神采,目光当中模糊有一丝惊骇,仿佛仍未从那日的惊吓中省过神来,本来芳华靓丽的面庞充满了蕉萃,只消看一眼,心中便尽是顾恤。
“阳光太烈了些,莫要晒伤了公主的玉肤。”
悦心推了陈婤一把,她才哦了一声,向我见礼:“奴婢拜见公主殿下。”
三年来,陈婤跟在我的身边,先前的傲岸性子早已消磨怠尽,性子也越来越和婉谦虚,现在坐在我的面前,泪光盈盈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皇后得知我回宫了,便过来安抚几句,见我描述倦怠,病容不减,倒也没多言语,只叮咛多调了几个聪明的宫女过来服侍,便又仓促拜别措置各项庶务了。
婆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额上的皱纹愈发的深了,鬓间的发丝也更加斑白了,我重视到她的膝部模糊有血丝,她踉踉跄跄的奔过来,看着躺在榻上赢赢弱弱的我,双手合十跪在我的面前,朝着上方道:
“公主,你也瘦了。”狗儿细心瞧了瞧我,眼圈亦有些红了。
转眼又是几日,我的身子也日渐好转,连带着狗儿的面色也垂垂红晕起来。
狗儿,他必然是恨死我了,为了我,他落空的太多太多。
宫内的保护确切比昔日里多了些,每道门都增加了看管之人,凡有出入者,一概细心盘问。幸亏有杨广与杨谅在场,自是无人敢拦,一抬软轿一向把我抬进了望悠阁,一众侍女正惶恐失措,六神无主,见我返来,无不欢乐,忙扶我进阁房,固然如此,我仍旧是有些体力不支,上气不接下气。
悦心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见我流连院中,不肯返回阁房,便号召着让人搬来一张桃红色的美人榻,铺上祥云纹斑斓软垫,我便斜斜靠在榻上。又有宫人取来一把茶青色凤纹圆伞,撑在我的头顶,悦心恭谨道:
“婆婆,我返来了。”说完这句话,我便像个流落在外数年的游子,回家见到了亲人般,热泪盈眶。
“如此,便不必归去了。”我言道。
固然他一再推让,但我却在心中悄悄发誓,这平生,我都不能再让狗儿刻苦。两次,均是我害了他,这都是我倾尽平生也没法弥补得了的。
“公主?”我听到脚步声,还觉得是宫人在走动,听到这个熟谙的声音时,几近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滚了,惭愧、怜惜、心伤一齐涌上心头。
不出半个时候,悦心便带了陈婤返来,我定睛看去,内心实在吃了一惊。
“不碍的,倒是你,快哭成大花猫了。”我语带戏谑,手指划了她的面庞几下,羞她。
想来也是,我身染沉痾,尚且自顾不暇,如果在望悠阁,自是难以顾及到她。
次日,我的身材还是不见好转,太医来了几次,只说我惊吓过分,兼有寒气侵入肺腑,便开了很多滋养驱寒的宝贵药材,令日日煎服,我便在榻上整日与药罐子为伍,不分日夜的昏昏沉沉着,时而恹恹,时而恶梦,这一病,竟是一个月。
世人皆昂首称是。
好久,陈婤止住哭声,竟又破涕为笑,抬起肿如桃儿的双眸,道;“看奴婢见了公主欢乐的,竟是没了端方了,弄脏公主的衣裙了。”
“狗儿拜见公主!”狗儿重重的跪在地上,施起了大礼,我忙伸出双手搀扶,然,右手托了个空,狗儿的左臂衣衫袖管空空,正跟着轻风飘来荡去,我一时震惊,眼中的泪不觉流了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