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殿门口，直直盯着他的背影，心内混乱无章，沉沉下坠，却又说不出是甚么感受。
陈婤眼尖，一眼认出红珊瑚项链，惊奇道：
略迟了些，杨广方到，竟是白手而来，经不住众妃嫔笑闹，只得取了身上一衿缨，赐赉昀儿。
杨广一时皱眉，忽又伸脱手臂，广大的衣袖刚好将我裹住，挡着夜风。
我微微摆手，迎着陈婤带着些恼意的眼神，言道：
“老奴统共没见公主笑过几次，看她笑得这般甜，老奴内心亦如吃了蜜普通，但求陛下今后多来看望公主。”
“可不是公主想皇上了，这些日子一醒便哭，独独今个儿竟然笑了。”婆婆笑吟吟道。
陈婤面色微异，稍有黯然，但很快便规复如常，笑道：
匣里共装四样贺礼，纯金繁华长命锁一件，绿松石手脚镯两对，翡翠观世音菩萨一尊，另有一条红珊瑚项链，颗颗红珠如宝石般圆光光滑，微微泛着红色光芒，乃是希世珍品，全部大隋怕是亦只此一件。
“娘娘，本日雨虽止，但外头仍旧阴冷，还是到阁房来吧。”
盈袖公然正附在婆婆耳边窃保私语，目中微带几分奥秘，听到我脚步声，忙止语迎上前来，给我披上大氅，言道：
“皇后娘娘可有大碍？不如臣妾去叫了暖轿送娘娘归去？”
“晗儿思念父皇，请陛下念在锦霞的面上，多疼惜一些。”我说这句话时，几近没有任何一丝神采，仿佛在例行公事普通，心内倒是五味杂陈，酸涩不已。
“如何回事？”杨广口中怒问，人倒是撒开正挽着的陈婤，快步朝我走来。
“婆婆说得没错，娘娘与陛下都是倔性子，谁也不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沉吟一下，又道，“不如——奴婢来铺这台阶——”盈袖声音渐小，我已听不清楚，约莫是附到婆婆耳边说的。
婆婆悄悄焦急，我却再说不出口。
昭儿玩皮，俄然挣开奶娘的手，跑了过来，一把抓住红珊瑚项链，声音稚嫩敬爱：
“朕送皇后回宫吧。”言语极轻，却字字落入耳膜，仿佛又回到畴前，杨广还是阿谁一袭白衫的少年，而我，还是是阿谁情窦初开的小公主。
再看杨广，正皱眉看向昀儿，不悦道：
陈婤仓猝命人夺了昀儿手中的衿缨，双膝跪倒，眸中含着几丝雾气，回道：
婆婆道：“唉，公主的脾气也过于倔强了些，若不然，也不会与陛下落得这个模样。”
“母后，这珠子真都雅，是送给二皇妹的吗？”
我含笑点头。
“也许是酒吃多了，娘娘这些日子整日茶饭不思，身子骨一贯赢弱，原不能饮这么些酒的。”盈袖跟在杨广身后，吃紧言道。
“公主，您如何了？！”狗儿用力支撑住我，声音焦心，大声唤道。
刚好长顺来报，说是突厥来了信使，要面见皇上，杨广便将晗儿交于奶娘之手，回身大踏步拜别了。
昭儿眸中含星，咂巴几下嘴，笑嘻嘻道：
杨广面色微微一变，含了几丝戏谑言道：
“皇上恕罪，都是臣妾调教得不好。”
“那就请陈母妃给二皇妹戴上吧，也叫儿臣看看，必然很都雅。”
昀儿亦被打扮一新，粉妆玉琢，煞是敬爱，只是那双眼睛，却仍旧板滞无神，令民气生感喟。
盈袖为我披上一件正红云纹锦袍，带了两个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孩儿，前去永福宫。
心内顷刻雪亮，这便是盈袖的台阶吧。唇边出现一抹苦笑，却又不得不共同着盈袖演戏，不然欺君之罪，岂是闹着玩的？
婆婆边说边朝我深深看了一眼，我天然明白她的企图，她想叫我开口留住杨广。只是心中凉，笑亦如冰般冷：
“怎还是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