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校板着脸一动不动,韩成走过来,背对着德让和休哥,朝小校拱拱手挤眉弄眼道:
“放屁,人能冒充,符信关防就不能假造吗?快放下桥来,误了大事砍你的鸟头!”
“百姓出入也要有牒书。丞相出巡为甚么不带符信?有人冒充如何办。”
“不可!”
“没有甚么闲事,我回了一趟蓟州故乡,趁便来南京看看你。我想多听你聊聊南京的局势和你的观点,书面的陈述老是会有很多难以尽述的东西。”
冒着日落时分越来越凛冽的北风,一行人在河边站了足足一刻钟。俄然就见暮色中的城门口闪出一彪上百名骑士,个个顶盔贯甲举头挺胸,胯下的骏马也都雄赳赳气昂昂,姿式法度整齐分歧。骑士们驰出城门分为两队,夹道中跃出一匹精健的白马,一个三十多岁乌黑精瘦的男人骑在马背之上。他内穿玄色窄袖官袍,外披灰色毛皮大氅,身材并不高大,但在规律严明的兵士们拱卫下显得威武不凡。吊桥吱呀呀放下,他飞身上马,迈开双脚三步并作两步咚咚走了过来。德让在车上瞥见,从速踩凳下车,方才站到地上,那人已经奔到面前,像鹰一样伸开双臂一把抱住他,大声说道:
德让和休哥并肩走过吊桥,身后的马队骑士们也全都上马手持缰绳尾随而行。到了桥南,见那名小校在原地挺身立正站着,德让拍拍他的肩头,笑道:
“来得高耸,怪我怪我。吹吹风好,这座南都城叫你守得铁桶普通,真是令人欣喜!”
“丞相侍从如何会骂人!鄙人是履行号令。请略等半晌,我派人去叨教。”
他们的初识是在四年前的疆场上。当时韩德让代理南京留守,遭受宋军俄然攻击,宋帝赵光义亲率举国精兵,一起势如破竹,兵临南都城下,以泰山压顶之势日夜猛攻,立定非下此城不成的决计。契丹朝廷毫无筹办仓促应对,临时拼集的几路救兵都被打败,南都城如一叶孤舟摇摇欲坠。千钧一发之际,初出茅庐的耶律休哥仅率一万兵马日夜奔袭,舍生忘死冲破重围,奇袭宋军中军大帐,打得赵光义身中两箭乘驴而逃,解南京之围于将破之时。当时,韩德让已经做好了殉城的筹办。如果没有耶律休哥韩德让就不能活到明天。他不但感激休哥的拯救之恩,更由衷佩服休哥的英勇虔诚和军事天赋。而休哥也深为韩德让搏命保住南都城的行动所打动。不管别人如何说,休哥都以为这位汉官是个有操守有本领,有大功于国的人。
遵循契丹祖制,封疆大吏不能随便相互访问,更不能暗里交结朝中大员,没有朝命即便是丞相也不能私行跑到处所会晤处所官员。但是韩德让对这一点却身不在乎,别说朝命,就是密旨他也能够说有就有。
耶律休哥不喜交代,是一个只会兵戈的战痴。如果朝中无人,在勾心斗角的朝廷政治中他的才气很难发挥。而韩德让固然有雄才大略,又深得太后宠任,但是作为一个汉官要在契丹人的朝廷中站住脚也不是那么轻易。宠臣韩德让和战神耶律休哥的联盟加上明智太后的最高权力,构成了一个完美连络的无形铁三角。这也恰是新朝得以安定的根本。
“我也正想向朝廷谈谈设法,丞相仿佛晓得了似的就来了。今晚我在留守府略备薄酒,我们好好聊聊。我派人去将国舅也请来,好不好。丞相先去驿馆歇歇,一会儿我派人来接你。”
“见鬼!丞相出巡要甚么关防符信,驿票行不可?”
休哥从不喜好探听别人的私事,也从不在这些事情上用心。对于韩德让和太后的事,他向来就不以为是甚么了不得的大事。私事只要有害公事就与别人无关,何况这件事难说还对国度无益呢。谁说太后就不能有喜好的男人,谁说太后和丞相在一起就必然不能更好地合力谋国?听丞相如许说,他便放下不问,欢畅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