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凌晨,牧容衣袍挺括的站在回廊下喂着徐员外的八哥鸟,眼神不时朝着左数第三间配房瞟。
他正要躬身叩首,牧容却含笑制止了,嗓音纯澈轻柔,却带着不容置否的意味,“不必摆这出客气事了,徐府力保圣上亲军,犒赏天然是理所应得的。”
救了这堂上官,谁知是福是祸。
牧容扬唇一笑,视野在屋里寻睃一圈,落在样貌还算漂亮的唐子身上,话锋一转道:“想必这位就是前去遂邺送信儿的唐景吧?”
“本官能安然无恙,也多亏了徐员外脱手互助,这份情本官记下了,已经命人向圣上替徐家请赏。”牧容端坐在太师椅上,大病初愈,神态还带着丝浅浅的慵懒。
得知锦衣卫批示使复苏以后,徐员外拖家带口的前来存候,“小人徐广源,见过批示使大人!”
这天,牧容几近是一夜无眠。当晨光冲破云翳之时,他站在窗前朝外看去,温雅的面庞不动声色,唯有眸中映着一泓清冷碧天。
“起来吧。”牧容曼声应着,并未留意到堂下一道打量的眼神。
不过已经发了话,他也不好收回,何况她也是当真受累了。安息就安息吧,今后的风景长着呢,何愁没话说?
谁知——
圣上封赏该是多么殊荣?这远比挣银子强得没谱!
直到塞得钵满,他这才懊丧地踅身回屋,内心暗搓搓的咕哝。这死丫头,那话本有甚么都雅的。炊事也在屋里头处理,当真不怕憋坏了?
“谢大人!”
他整小我乐颠颠的,本来就是中年发福的身形,这会子看起来像只会笑的矮冬瓜。
但是让他不测的是,牧容想也没想的回绝了,“不必了,她如果故意天然会过来,如果偶然的话……”他顿了顿,凝向院里大喇喇的阳光,“本官权当放她休沐了。”
说白了,他还是有些活力。
凝着有些蔫头耷脑的批示使,他扬唇匿笑,眸子一转,模棱两可的摸索道:“大人,徐员外午头叫了镇上最好的厨子过来,要做一顿荷塘镇驰名的流水席接待大人,但是要叫卫夕一并过来?”
这么想着,表情遽然变得阔朗起来。
心焦气躁的感受又在胸口伸展,他将茶汤吹出一阵清浅的波纹,状似偶然地问道:“卫夕呢,如何不见她过来?”
这一等就是三五日。
罢了,有些事他全当不晓得算了。既然君澄昨夜已经表态,那他没有不信他的事理。至于卫夕那边,她也曾经说过,只会把君澄当作铁哥们。思来想去,他也情愿信她。
牧容早早换上了君澄筹办好的锦袍,玄青色的绸缎根柢,上头用黛蓝丝线绣着八宝祥云纹,淡雅又不失雍容。绾一鎏金发冠在头,衬得面色如玉,连脸颊上的一道颀长血痂都变得别有风味。
牧容淡淡嗯了声,自个儿绑好系带,踅身走到圆桌前。那骨瓷小碗里药香袅袅,苦沁中透出丝长处来。
他们同床共枕也有些光阴了,一日伉俪还百日恩呢,她倒好,见他复苏了就不担忧了。连个浅显的看望都没有,她的表情倒是开阔,可这像甚么模样?忘了她身为外姬的身份了?
君澄见他入迷不语,摸索道:“大人,但是要让她过来?”
堂上官发了话,徐员外天然谨听教诲,呈敬道:“是,小人铭记在心。”
牧容闻言,黑魆魆的眼眸如飞星划过,遽然就变得沉寂如水,欣然道:“免了,她既然不肯意出来,就随她去好了。”
多年的伉俪早已养成了默契,徐员外顿时如梦方醒,倏尔回过甚来,吃紧忙忙道:“小人何德何能,受此殊荣,的确是惶恐不已。”
他接过来漱口,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神采当真的君澄。万千动机绕过心间,他终究还是保持已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