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小人翻了个身,趴着看他,又转过甚,像要睡觉。苍霁偏要把它颠过来,惹得它抱起苍霁的手指就捶。
不对。
石头小人一动不动,拍开他的手指,埋头在被褥里。苍霁将它拎起来,搁到胸口,躺身侧看净霖。
花娣嘴里骂着,却让出身来。男人闪身出来,便感觉一股香暖劈面而来。他摘了罩帽,蜷身坐下在女人的小榻上。小炉上煨着酒与粥,他冻了一天一夜的手脚终究能够回暖。
半夜起了风,刮得窗外枝丫乱晃。苍霁突地醒过来,翻身下床,轻推开窗户。暴风异化着飞雪拍面,他目光警戒地望进夜色,嗅见了一股非常恶臭的味道。
苍霁又为他的态度恨上心头,就如许将净霖拖上床去,压着后背掼在被褥上。苍霁垂首,已经暴露点狠意,嘴里却还笑道,“你半点都不筹算低头,连怕都不会怕。我又想起来了,你丢掉我的时候也是这般,既不难过也不垂怜。我现在狐疑你到底有没故意,算不算人。”
“能吃吗?”苍霁快速从侧旁俯下身来,贴在净霖耳边,“你给我吃,或是我去寻食。这么多人,少上一两个,也不敷为奇吧。”
“肥瘦恰好。”苍霁说,“就是去头生吃不便利,此地无处埋首。”
“那真是可喜可贺。”净霖不疾不徐。
吃掉他,只要吃掉他,他的这些冷酷和防备就会一并被吞咽下腹,今后消逝不见。
“死人多数开不了口。”苍霁见他后颈肉算是垂手可得,不由蠢蠢欲动,说,“我再给你一次机遇,我们好好说话。你之前来过吗?在做神仙之前,你是个凡人吗?”
“那岂不是窥人隐私,毫无德行可言。”苍霁说着,摸了摸胸口,“他能看破衣服么?
“想要我走有何难处,像畴前一样抱出去丢掉不就是了。”苍霁抬手一招,便捞住了净霖的衣角,往身前拽了拽,“你对人间体味甚广,畴前来过吗?”
花娣鼻尖一酸,她赶紧摁着眼角,强稳着声音哼一声,说,“你死了婆娘,穷得揭不开锅,谁还情愿跟着你?连婆娘都讨不到,还希冀有几个女儿?”
苍霁随即暴露“不然呢”的神采,又了然道,“生吃不雅,不会当你面吃。不过你我又不能分开,我进食时,你大可闭眼不看。莫非你还对妖怪有慈悲之心?”
“这一起你竟还不明白。”苍霁伤害地抵在净霖鬓边,“现在你我之间谁为主宰吗?”
“他如果像你如许不会开口就好了。”末端又悔怨,只说,“算了,他本就像个闷葫芦。喂,你跟着他多久了?凭甚么他就对你那般和颜悦色。我们都是一同被养来玩的,还分前后挨次么?”
净霖不答。石头小人奋力一蹦,跳到了苍霁肚子上,苍霁想也不想地抬指弹开,只拉着净霖。
男人束领罩帽,将一张沉默寡言的脸埋没在暗影下,模糊流暴露一点冷峻的线条。他在比肩接踵的贩子中目不斜视,如同穿越热烈鼓噪的一颗石头,既不起眼,也没兴趣。他插|进冷巷,砸了一道局促的门。
苍霁齿间微磨,咬破了皮。他贪婪地舔舐着那一点点的血,正欲吞咽,便发觉净霖已经低头不动了。
苍霁擦了把唇角,望向窗外。石头小人行动盘跚,颠仆在床褥间。苍霁拨了它几下,看它精力委靡。
这便毒手了。
净霖顺着他目光,正见只山猫在娇羞含笑,被苍霁盯得耳背发红,一双眼儿又娇又媚的望着苍霁。
花娣窸窸窣窣地钻进被里,背着身,眯了一会儿。听不到身先人动,又骂道,“去了趟深山野林,连吃也不会了吗!”
净霖脱了外套,回身欲走。岂料苍霁竟然缓慢地爬了起来,将他扑抱进双臂间,擒住他的双手,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