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梨仍旧放心不下,又回顾再看,随口答道:“甚么石头,那不过是九哥的分Ⅰ身。”
“叫你阿姐来。”苍霁说道。
苍霁得了参离树果的滋育,又溶解了醉山僧的灵气,现在恰是浑身充分,灵海盈溢的时候,对上浮梨分Ⅰ身并不怕,只对浮梨笑:“姐姐,我向来实话实说。”又稍作正色,“多谢姐姐赠果之谊。”
阿乙见他面色愈沉,像是压着甚么劲。过了半晌才道:“我要你阿姐。”
苍霁提刀拎着阿乙出了门,深巷无人,冬寒都凝在檐边。他将阿乙丢在地上,面墙而蹲,不待阿乙说话,先一刀插在阿乙爪边。那锋刃就贴着阿乙的爪,覆起一身颤栗。
净霖白手化出纸扇,将苍霁的胸膛抵开,说,“在我到底甚么时候会死之前,我们另有事情要办。”
“稚儿天真。”净霖说,“怕吓到你。”
“你本日的用处只要两个。”苍霁说,“叫你阿姐,宰了炖汤。”
净霖已着衣恰当,说:“晖桉鹰眸了得,你不便多留此地。”
苍霁两指扒开净霖的发,见净霖边鬓濡湿,汗都渗入了。他指腹触到净霖的耳廓,再顺滑到净霖侧颈,终究摸到了那一处光滑。苍霁的手指在此逗留好久,面色暗淡。
苍霁一屁股坐在它后腰,说:“你也没知己!”
苍霁的笑意消逝不见,他锋利的、冷厉的东西展现在眸中,这一刻他的假装化作云散,暴露妖怪狰狞的刻毒。他口中却可谓温声细语:“是啊,一时候百转心头,觉着你我交谊未绝,还该再深切一些。我化人不久,那里舍得抛下你去独行?”然后苍霁对净霖贴耳轻声说:“你怕不明白,你活着与我待在一起,你即便死了,也得死在我肚子里。你养了我,便没事理丢开。”
他声音越说越低,指尖抵过净霖的皮肉,悄悄划出红痕。那红痕在他指腹下若隐若现,沿着净霖的白颈迟缓拉长,好似一道线绳,将净霖套拴在他的鼓掌间。
苍霁不及回应,便“嘭”地一声,变作掌心大小的人。他爬上净霖的肩膀,藏进净霖的发中,待要解缆时,俄然对净霖耳朵说:“等等,石头呢?”
凡具修为者,皆生灵海。灵海或呈惊涛骇浪,或呈潺缓安静,都是修行者脾气所示。故而醉山僧的灵气在苍霁体内狼奔豸突,恰是应了醉山僧嫉恶如仇的轰隆火性。
阿乙脖边一凉,顿时作鹌鹑状,口中还要强撑道:“我才不怕你!你还真敢宰了爷爷不成!”
净霖回望他半晌,说:“兴趣来了。”
他话音方落,便化成个眼角上挑的轻浮公子,将扇一收,轻点在苍霁下巴。
“病秧子不是三天两端便要睡一睡,有甚么希奇。”阿乙揣摩着,“噢,我晓得了。你们必是遇着了醉山僧,我说前夕怎地那般大的动静。如何?他见着了净霖,必是吓破了胆吧。既然已被他看到,你怎还不带着净霖快跑?不对,九天境若晓得净霖还活着,你跑也跑不掉的,叫我阿姐也无用。可我不见分界司行动,想必是没认出来。如何,净霖受伤了吗?”
净霖不答,袖中却窸窸窣窣,钻出石头小人的脑袋来。它对苍霁眨巴着小眼睛,又缩了归去。
浮梨一走,阁房氛围仍旧奥妙。苍霁只坐在倚上,他现下人高马大,陷在角落里,反而生出些占有之势。
净霖如沉深海,身躯化作萤光星点,耗费在有望血海。他神思被铜铃声牵动,逐步分开原位,飘向氤氲胧光中。他仿佛见得甚么人,正晃着铜铃嬉闹奔驰,乌黑的小辫甩动飞扬,终究从雾气间暴露一双朴拙净澈的眼来。
“九哥。”浮梨身化小彩鸟,跳动在枕边,“好险!若非你关头时候闭神合灵,他那一杖,只怕等不到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