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雨……”钱为仕泪流满面,“草雨……”
周氏滑躺下去,她胸口血冒着股,浸湿衣衿。她还未断气,喉中“咕噜”响动,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
陈老头倒地时,周氏被溅了一脸的血。她哭喊着躬腰蜷曲,指尖颤抖地抹着脸上的湿黏,嘴里叫着:“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你不要杀我!”
草雨少见的固执,她贴着冬林的颊面,冒死点头,泣道:“我不想和叔分开。”
陈仁见那木杖高高举起,自上而落,越来越近。他用力挪着身,口中含混地溢出惨叫。击打声让阿鸿鼻酸,他惊骇地捂住脸,从石块上摔下去的最后一刻,见得那人转头,如同厉鬼般的眼神直刺地的他哭起来。
“她会不欢畅。”冬林说,“她跟她娘已经等了我很多年。”
“……冬林。”老友目光躲避,“当年途中遭遇大雪,那一车的女孩儿尽数……尽数冻死了。”
“婊Ⅰ子生婊Ⅰ子,宝贝金孙,可不能碰了她!抱病咯。小丫头心眼还多,整日将那钱夫子哄得五迷三道,甚么都舍给她。可给过你几颗糖没有?都给了她!你看看那陈仁,也不是好东西,都是肮脏货,连亲侄女也碰!呸!鸿儿,鸿儿啊,可不能学他们脱衣裳,脏得很!贱Ⅰ到骨子了!”
冬林难以矜持地垂下头去,颤抖地滚落泪珠。他几次张口,又戛然停止,只是颓唐地抬首,冲草雨尽力地笑。
钱为仕脚下一滑,跌坐在门槛。他六神无主,被这一地的红激得两股战战:“杀……杀人了……”
陈仁双臂爬动,喊道:“拯救……夫子拯救!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杀人了……”他扒住钱为仕的腿,涕泗横流地求道:“夫子、夫子救救我!”
草雨说:“那我不跟你走,只见见你,也不成吗?”
周氏寒毛卓竖,她摁紧草雨,不肯靠近。草雨在她怀中挣扎起来,小丫头哭哑了嗓子,喊着“冬叔”。周氏发急万状,如同抱着拯救稻草,勒得草雨喘不上气。
冬林起家后退,草雨挣扎起来,她欲离开钱为仕的度量,但是钱为仕抱紧了她。她看着冬林回身要走,不住凝噎着喊:“冬叔……冬叔!”
阿鸿草率地点着头,跟着说:“钱夫子……钱夫子……”
“侠士。”冬林默念着这两个字,说:“善后罢了,你们且去。别的。”
冬林往掌内心呵了口热气,说:“你家没油,叫你逃了一劫。但我担忧你在鬼域路上不记疼,以是仍旧要叮咛一番。”
阿鸿打着哈欠,提好裤子,他低头看着墙下潺潺淌过血来。热而黏稠的血超出他的鞋底,跟他留下的黄渍汇成一团。他踩着石块,攀上墙头,望了畴昔。
陈家阁房还亮着灯,昏黄暗淡地光投在院中。陈二叔被堵着嘴,瞪着眼拖出阁房,他还没死,胸口起伏狠恶。
他刀翻动手,留给钱为仕一个后背。
“你要丢下我了吗?”
草雨低声说:“可我不想和叔分开。”
“我与你讲过话。”冬林蹲下身,扶正陈仁的脸,“我与你讲过甚么?”
老孀妇披衣摸着拐杖追,念着:“鸿儿慢着些!尿完了就快返来,外边冷!别往隔壁看,啊,他家都不是好东西。明日跟着祖母去捡菜,别与那小娼Ⅰ妇玩,脏死了。”
“我与她情同母女!”周氏嘶声力竭地哭道,“你饶了我……你不能杀我!你如果杀了我,孩子如何办?草雨必会惊骇的,以是你……你饶了我!”她边哭边转过草雨的头,推向冬林。催促着说,“你、你与他说,说舅娘待你好!草雨,啊,草雨,你说……你说!”
冬林猛地踹翻周氏,周氏滚地哀叫。冬林将草雨提抱起来,她掌间的小剪“哐当”落地,她抱住冬林的脖颈声泪俱下:“冬叔……冬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