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知去了那边,羽士入了门。里间沉寂,他便在外间翻翻捡捡,随口哄着稚儿:“银钱都放在那边?你奉告我,我考虑开药。”
净霖了望夜穹,思路万千。他实话实说,他不记得了。他仍记得杀父的那一日,却全然不记得如何隐居深山。仿佛他醒来,苍霁便在缸中,他们已这般度过了很多日,将切磋消磨得一干二净。
“是啊。现在越想越怕, 怕得心肝慌乱, 怦怦直跳。不过。”苍霁停顿半晌, 倏而一笑, “你比我更怕。”
“放手!”羽士猛力跺得男人口冒鲜血,“你松不放手?再不放手,我便下狠手了!”
净霖低语:“好和缓。”
石头收回腿,摸了摸净霖的额,顺着窗沿滑到苍霁肩膀,见缝插针般的钻进两人唯剩的一角空地,悄悄地伸直起来。
这皆是净霖的错!
皆是他,皆是他……
羽士打量着他,又笑问:“何病?说不准我能给瞧瞧。”
“认的甚么字。”女人擦抹嘴。
稚儿接了钱,回身跑出门。外边日头大,他赤脚飞奔,被晒得大汗淋漓也不管。他没跑到镇上,途中太累太渴,便擦着汗持续走。
“醉山僧道你有吞天纳神之能,你便信了。”净霖泛红的手腕隐进衣袖,“稚儿好哄。”
净霖被苍霁压得背靠墙壁,颈后正咯着窗沿。妖怪沉甸甸地盖了他半身,将脸也一并埋入他侧颈,收紧了手臂,以一种不容置喙地姿式困着他,将他堵在角落。
“川。”稚儿在地上给她画,“川――”
不出所料,苍霁抬了头,便瞥见一稚儿蹲在劈面。稚儿见了他,立即起家挥手,喊着:“娘!”
净霖静了半晌,说:“我不记得了。”
“走,家去尝尝。”女人颠末苍霁身边,脚步有些盘跚。
男人被跺得脸孔狰狞,他指节紧扣,一手扒住了羽士的腿,大声喊道:“素娘!素娘!”
苍霁感觉躯体以内某一处正在无尽收缩,这不是他的错,这是净霖的错。因为是净霖牵引着、放纵着, 用那双看似无情的双眸谛视着他, 才让他变得更加贪得无厌。
“没有。”净霖额触墙壁。
“不能动。”稚儿照实说道。
女人拖抱着他上了榻,男人瞥见稚儿贴在门边看,俄然气愤起来。他推搡着女人,喊道:“你出去……你出去!”
“娘个鬼。”苍霁脱口而出。
她的温声细语让男人逐步安静,他还是呆呆的,像是已经认命。女人给他擦拭汗,她不美好的侧影划成另一种刚毅。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轻拍着男人的后背。男人垂垂睡了,她才沾着热水,将肮脏都擦得干清干净。
“川子。”女人从腰带内侧摸出几颗垢迹斑斑的铜珠,“去镇上,叫大夫来家里。娘在家等你,路上留意。”
“你……”
稚儿点着头后退,阁房里男人仍在反复。女人手脚敏捷地掀了被,褪了男人的衣裤,将肮脏弄脏的处所一并卷收拿掉。她拨拉着男人湿漉漉的发,和顺道:“大夫说药用够了,便能好了。如何能随便说死,川子还等着你带他上书院去。”
稚儿被羽士抱回家,羽士出院时先张望了会儿。他跨出来,半恭着身摸索:“主家在否?”
皆是净霖的错。
“嗯?”
羽士越翻越急,他扫掉桌上碗筷,连柜角灶下都没放过。最后他进了内屋,男人正在闭目歇息。羽士开初不敢冒昧,只是轻手重脚地倒找,稚儿逐步挣扎起来,他喊道:“没钱,没钱!”
稚儿饮了水,懵懂道:“寻大夫。”
稚儿大声哭泣,他胡乱捶着羽士:“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