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时天雷俄然两分,阴云波荡。一人从天而降,一脚踏进血海当中。那乌青宽衫随浪飘零,一把折扇“啪”地翻开。血海猛地收浪褪雾,贪相跟着折扇的指导,狞声消逝。
净霖实在爱洁净,苍霁与他同业几日,已将此性摸得清清楚楚。他又偏冷,故而不喜人近,也不喜人碰。但是现在他便席地而坐,那光亮的指尖穿过别人被撕咬至腥烂的手臂,还能绕出个又快又详确的结。
“今后地往西北方向直行一千里,有一西途城。城中守将名叫颐宁,下有一百四十位修道妙手,你奉告他,不必尽数调来,只取五十人沿途开道,策应此地百姓急转往西。到了西途,速点烽火台,差人当即通报动静回九天门,奉告父亲,众兄弟中我要借一人,便是东君,特叫他一日内必须达到此地。”净霖有条不紊,接着说,“晖桉,你敢不敢去?”
墙上的人探颈见着净霖,随即起了一阵骚动。一个倦色男人扬声问:“来的但是临松君?”
净霖的马在窄桥上踏着蹄, 被封闭的城门停滞了前行。双道城墙皆有被击塌的陈迹, 为了应急而堆砌的新墙显得不堪一击, 净霖认出了石上的赤色符咒。
便是净霖也怔了怔:“一个城?”
净霖登上墙头,骤地扬出薄纸。见那画纸随风飘卷而出,被雨水打进泥塘,泡出一层墨色。
“画龙不难。”苍霁稍作考虑,“只是待他传到口信,血海已漫过此城,四周皆是恶相邪魔。画出的龙招摇过市,反倒不妙。”
净霖说:“我竭力灌灵,它就与真的普通无二。”
苍霁当即道:“天底下没有比我画得更好的人。”
净霖上马,安静地说:“烽火台为何未燃。”
苍霁不知从那里摸出把伞,伏墙而观,说:“怎地没用。”
此人哑声答道:“晖桉!”
苍霁无需多看,也知人已死了多日。七镇双城有多少人?现在能站在此处的又有多少人?如如果白天,定睛一看便能了然, 大家的脚底下踩的满是尸身。
前程已开,跟着巨牛疾奔,城墙被颠簸得几欲崩塌。半个时候后,已经能够瞧见微小的晨光。前来策应的修道者凌身冲来,目睹便已度过难关,岂料天间俄然翻起巨浪,将中间之地盖了个血花迸溅,生生挡住了最后一步。
血海已漫涌而上,湿雾将四周巨符蚀得打皱。苍霁见状,掌间红伞一倾,就筹办脱手。
门内的少妇被吓得抽泣,抱着孩童不敢回声。
“画头巨牛。”苍霁打量那直立的符障,说,“堪比邪魔大小的牛,你以灵为缰,将符咒塞于底下,干脆将这全部城都拉走。听闻你那日说,现在中渡粮食垂危,我见这城中北角另有无缺无损的粮仓,留下来岂不成惜。”
净霖却将指节处揉得通红,不答此话。
“咽泉已归。”净霖不再等候,“晖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