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恶战从天气昏黄打到明月当空,又一向打到晨光熹微,骁骑军增了数次兵马,叛军虽乱却不退,两边俱都杀得精疲力竭。
苏子澈摇点头:“没胃口。”董良沉默了一下:“那先歇息,不想这么多了,好不好?”苏子澈眉心微蹙,问道:“他呢?”董良道:“内里跪着呢,他那么喜好殿下,却不能一心忠于殿下,内心必定也不好受。”苏子澈扯了下嘴角,似是想笑一下又没能笑出来:“让他起来吧,我又没罚他跪,让不知情的兵士看到,还不知会如何想呢。”董良低声应是。苏子澈重新躺回床上,翻身向内,内里太阳将落未落,帐内有些暗淡,董良扑灭了几根蜡烛,烛光和顺地洒在他身上,勾画出几笔落寞。
“全军当中夺旗斩将以震慑叛军,还用我来提示?”苏子澈腾空挥了上马鞭,收回凌厉地一声鞭响,“再如许乱下去,平白折我多少大好儿郎!”他回身步下帅台,看架式是要亲身上阵,董良仓猝禁止,被他一鞭子抽过来,几乎甩到脸上,仓促间只得却步一避,只这呼吸之间,苏子澈已跃马而起。董良一向为他的身材悬着心,现在顾不很多想,立时上马跟了畴昔。
董良急道:“殿下!”苏子澈闻声睨了他一眼,眼底一片冰寒之意,董良不敢再言。严禄上马行了个军礼:“臣定不辱任务。”
他模糊听到他们在叫他,但是面前却一片乌黑,耳畔嗡鸣声不断,让他神思都有些恍忽,分不清是梦是醒。
突然一阵剧痛,却不是来自颈间,陆离展开眼,长剑早已脱手,两只手更是痛不成耐――苏子澈踢开了他手中的剑。看来他临时是死不了了,他应当松一口气的,可不知为何内心仿佛更沉重了。
陆离大惊失容,苏子澈要赶他走,这的确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难受,不过简简朴单毫无深意的一句话,却让他当即体味到了甚么叫做生不如死:“……殿下要赶我走?”苏子澈冷然道:“如何,我哪句话说的不敷清楚么?”陆离只觉肉痛如绞,几近要落下泪来:“殿下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遇?”
董良将被茶水打湿的被子抱起,筹算让人换一床洁净的过来,谁知脚下刚动,便听到苏子澈问道:“如果……如果我将此事交与你,你会如何措置?”
那羽箭在苏子澈面上划出一道寸许的伤痕,鲜血顺着脸颊流下,痛得他拧紧了眉头,身形也随之一顿,白起大喝一声顷刻跃起,一柄利剑透胸而入。苏子澈反手一挥,手中长剑刹时堵截白起喉咙,直到撞上颈骨方停止。他只觉身材里的力量在一点点抽离,胸前一点凉意满盈开来,在本来并无几分寒气的岭南之地,他竟感觉冰冷砭骨。
帐内寂静了半晌,陆离先开口道:“殿下别活力了……”他实在并不是在劝苏子澈,十六年相处,他当然晓得如许不痛不痒地一句话底子劝不了甚么,他只是想引苏子澈开口说话,内心再大的火气,朝他收回来也便好了,像如许闷在内心,反倒更令人担忧。
董良赶紧为他简朴清算了一下,将被子挪到一旁,重新沏了一杯茶过来。苏子澈没有接,轻声问道:“我该如何办?”董知己里一酸,苏子澈本就重情,在他四人当中又与陆离最为靠近,现在出了如许的事,想来最难受的便是他:“殿下筹算如何措置他?”
董良深思半晌,道:“臣与陆离了解光阴并不比殿下少,即使晓得他做的不对,可这十几年的豪情也并非作伪,臣估计不会将他如何样,只要他今后不再如此,那么罚一罚也就揭过了。”董良说的是情,而不是理,明显是在为陆离讨情了。苏子澈点点头,渐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