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在那边瞧见,心中一伤。小环也吓坏了,只怕她如田庄那般发作,忙不迭地唤娘子。幸亏几声娘子下来,容娘回神,眼中亮光微闪。半晌,竟勉强挤了笑容对张氏道:“嫂嫂,你带了玉娘回房吧,我尚好,无事。”
六郎与七郎两个也不再听叔父那些不堪,告了婆婆与娘亲回房。
六郎不由得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两个庄子,你倒是管不管了?”
容娘站的笔挺,黑黝黝的眸子里非怒非怨,隐有悲色。虽是一小小娘子,挽着双髻,却神态凛然,不成侵犯。
徐夫人闻得进之一身酒味,先就不喜。现在他一介三尺男儿,做得如此丑恶模样,叫家中儿郎娘子瞧见,更是不当。便叮咛张氏带了几人躲避。
进之倒当真收了两份心,常常过来存候时,也待得久些。
“便是官人不在,小叔你莫非不该照顾寡嫂幼侄?――有娘在,本不该我说你。你要养小妇,莫非不该你自个挣的钱去养?”
于氏见进之难做,嫂嫂活力,忙搀了容娘手臂,赔了笑要送她回房。老夫民气知此事多数是进之在理,也拥戴着要容娘归去。
早晨,一家子欢聚一堂用饭。进之之事已揭过,老夫人甚是畅怀,饭也吃得香些。于氏见状,忙给老夫人挟了爱吃的鱼鲜,又为老夫人乘了一碗素蕈汤。
徐夫民气中起伏难平,压了胸口,痛磨难当。
“我的十二郎没了,十二郎……”进之眼神怅惘,喃喃自语。
言毕,徐夫人起家,独自拜别。
房中鸦雀无声,进之侧了脸,再也不肯转过来。
容娘却在书房里头练字。她的簪花小楷现在也有些模样了,只到底转折处朴直了些,失了那股清韵灵动之味。
徐夫人刚欲开口,容娘已回身面对进之,进之哼了一声,侧过脸去不睬。
六郎不由发笑:“晋人钟繇曾奖饰卫夫人的书法,: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你这盘曲撇捺……,呵!”六郎点头不已。
孰料进之数日不见人影,这日来了,倒是恭恭敬敬的给长嫂认了错。于氏也在容娘面前委宛说了好些话,要容娘莫记心。此番作为倒惹得徐夫民气中思疑,遂悄悄唤了于氏一旁问话。那于氏羞红着脸,遮讳饰掩将原委说了。
进之眼神直直地望着火线,一副人生有望的模样。
“自家的人,好歹也看顾些。瑾娘有甚不好的,小娘子便是要温馨些才好。要强拔尖的,嘴里不饶人,没得讨人嫌。”
进之不过是傀儡戏中那绢做的小人儿,看似威风凛冽,挣不过人家一甩胳膊。被六郎一挡,进之那隐在怒意当中的一分悲伤便忽地涌了上来,不由的身子一软,疲劳坐下。
于氏正感觉对不住容娘,要找个由头靠近靠近,忙夸道:“容娘子无能哩,管家也利索,厨事上也了得。都是嫂嫂调教的好,瑾娘顿时就要出嫁了,也要嫂嫂帮着调教调教才好哩。”
徐夫人惊得目瞪口呆!
“容娘,你到底做得何事,让你叔父悲伤至此?十一郎,十一郎如何了?快,快叫人去那边看看十一郎!”
“娘,这蕈汤清爽,喝起来不腻。”
老夫人便有些不喜,叫稻香去厨房里弄些糟菜来:“到底有些寡淡,嘴里无甚滋味。”
徐夫人怒不成抑,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记。
徐夫人气极,不知小叔发的甚癫狂,竟对容娘发此知名之火。现在容娘受这无妄之灾,纵使容娘不说,她也是要讨一番公道的。
进之唱的这半晚的戏,不但耗尽了世人的精力,也抽光了他的力量。只好半靠了小厮,半靠了于氏,委靡回家。
谁知进之瞧见,指了容娘厉声道:“你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