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娘晓得此事决计瞒不过守礼,只好低眉垂眼不再吭声。守礼见此,心中好笑,用心略过这个话题:“本日写字如何?拿来我瞧瞧。”
有婆子瞥见,便呵叱两人婢女:“还不给小娘子端水洗脸,待会六郎返来,瞥见小娘子如此模样,等着挨骂吧!”
守礼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守礼顿住,守平暗笑,高兴地看着兄长吃瘪。
守平见守礼说的狠了,怕容娘尴尬,忙打圆场:“六哥,你返来见过婆婆未曾,她刚还念叨着你呢,快去瞧瞧。”
本来厨房魏大娘家的小子也就是六郎的小厮成奎前几日犯病说胡话,魏大娘只当他冲撞了甚脏东西,去城东玉清观中请了道符烧与成奎吃了。这事倒是阖府都晓得的。
“你且归去,我自有主张。”
……
守礼看她那低沉模样,心早就软了。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与容娘。容娘见了,低咬嘴唇,捧过一看,倒是一酱釉瓷老虎驼娃儿。那老虎色彩素净威武,小娃老练敬爱,老虎腹下有个洞,能塞点小物事。她心中欢乐,回身寻玉娘:“玉娘,你看你看。”却不见玉娘承诺。
容娘非常忐忑,给两位兄长福了一福。金黄的夕照扫过容娘的后脑勺,映得初生的毛发毛绒绒的一层。才刚劳作过后的容娘,眼眸潮湿黑亮,皮肤白里透红。
容娘与玉娘两个行了礼,寻了个角落坐了。
守礼便问:“何事?”他说话向来简练,眼睛却紧紧盯着容娘,他只当容娘又闯下祸端,惹婆婆活力。心中犹在想,如何去婆婆面前为她说话方显天然。
张氏提出,现在京都城里大户人家竟是风行给家中娘子就教习,教诲些《女戒》之类册本,懂礼节,知妇德。无妨家中也请个教习,免得误了小娘子们将来婚事。至于厨艺,有她乳娘卫大娘,做得一手好菜,糕点上也非常了得,她又是个极忠心的,只恨容娘不学,倒不怕容娘学不会。徐夫人一听,大是赞成。因而叮咛管事安排下去。
“谁与你乱嚼舌头?”守礼语气更加生硬,模糊有活力的势头。
这边容娘听到,非常闷闷不乐,有了教习,哪能如昔日般自在欢愉。正烦恼时,守平过来。容娘心机一转,晓得七哥奇软,便娇声求七哥带了出去玩耍。
堪堪近中午,方完成五张临帖。守礼只坐在窗前椅上,不急不缓的翻书。容娘手捧宣纸,缓缓挪至守礼身边,递给他。
守平瞧了瞧神采乌青的六哥,又觑了觑只顾拿衣袖抹眼泪的容娘,不由叹道:“容娘,莫哭。与娘说声便是,娘断不能承诺此事!”
不料容娘听了此话,本来紧绷的心忽地松弛,那双秋水般的眼睛蓦地雾色满盈,瑟瑟地流下两行清泪来。
老夫人听了自是欢畅,拉了身侧一个瘦高青年道:“你也莫羡,淮南长得一表人才,也不差甚么!”
守礼两个正在温书,突见容娘面有异色,仓促出去。
守平靠近一瞧,拊掌大笑:“草书也不像,是羽士画的符吧!”
守平忙好言安抚,守礼心中却慌。他见容娘只哭不语,心中没出处的一紧,只不知从何用力。
守礼看容娘眼睛敞亮,傲视间水波泛动,心中舒了口气。
“乳娘,你好久未曾到容娘这里来了。”
玉娘自是雀跃,听了直鼓掌:“好啊好啊,我也要去。”
守礼嘲笑了几声:“也罢,如许的字如果让婆婆和娘见了,我都嫌丢人。再者,一个女人家,办事如此乖张,成和体统。你本日须得重新练过这字,我看过方能用饭。”
容娘感觉今晚甚是诡异,夙来不甚欢乐自个的姨婆往这边瞧了又瞧,昔日厌憎的眼神现在竟然盛满笑意。就如……,就如猎人看到猎物那般的神情!容娘心中打了个暗斗,忙给玉娘挟了一筷子素鸡。斜劈面周淮南那双鱼泡眼含了奉迎的意味几次探了过来,容娘收心敛神,端庄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