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仓促的返来报与正在算账的容娘:“小娘子,小郡王与大郎打起来了呢?”
四喜一愣,想着到底不是甚么奥妙,便回道:“大郎此去,路过衢州,因想起杜大将军被黜以后返乡衢州,便去看望。谁料,谁料……,大将军竟然病逝一月不足!”
徐夫人正想着凭草帖问卦,好交予媒婆去换帖子。不想外出数月的守中归家,两位夫人大喜之下,便待与大郎商讨以后再做决定。
白甲却停了一停,斯须,方道:“将军,我与你分歧。你是个磊落光亮之人,心中存了大义,无一刻不想着光复大业。我,――不过是个小人。我将这条残命抛在疆场上,不过是想着我白家十几口人,被金兵活活烧死的灭家之恨!我婆娘,身怀三甲,被辱至死!我编的这根绳,系在腰间,不过是日日提示,他金兵杀我家一人,我便要杀他金兵五十!我那未见天日的小儿,则要杀一百金兵才够。”
大郎过来看望之时,张氏常常要张四娘端茶递水,其意昭然。大郎虽是武人,也晓得张氏的一番苦心,虽心中偶然,只不忍拂她的意。
言罢,房中“哐啷”一声,想是摔了甚物事,惊得内里两位夫人面面相觑。徐夫人欲待出来,老夫人却将手一栏,悄悄摇了点头。
容娘心头非常压抑,便是这初夏残暴的阳光,也驱不走心中沉沉压来的乌云。这一刻,容娘忽地感觉,本身的那些纠结沉闷,实是不堪一提的小事。
容娘听到杜大将军,只觉耳熟。她细细想了想,想起当日高九郎之语,那杜大将军可不是大郎的上峰!
到第三日,赵东楼却又过来。
“白使臣说是憋死的,想兵戈打不成。大郎说甚么‘出师未捷身先死’。”
四喜呐呐道:“大郎,原在外头喝了很多,莫喝了吧!若娘子晓得,要担忧哩!”
守中夙来公理凛然,话一出口,哪句话都是事理,容娘倒是从未见过大哥也有如此“夷易近人”的时候。
话说高九郎求娶容娘,徐夫人左思右想,皆感觉九郎实是无可指责的一个良婿,只家世差些。别品德慎重,长相又好。虽是贩子,然如当代风如此,连官宦之家,也不免遣了家人做些买卖活动,赚些财帛。最可贵的是他原乃读书人,涵养不比普通贩子,行事当中自有一股儒雅味道。
守中复苏过来时,便回内院看了一回两位夫人与张氏,仍旧去外院住了。复苏时看回书,与白甲打斗一回,累了便喝酒,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也是有的。连昌明也丢了工地上的事,三人混作一堆,昏天公开。
小环依言去了。容娘转头对四喜道:“玉壶春酒味淡些,一会儿大郎如果问起,你便说府中只要这酒,不需多言。”
里头白甲的声音复兴,却将两位夫人唬得嗔目结舌,面如雪霜。
容娘原也筹算拜别,但是她的脚步迈不动,那般悲壮的话语,重重的敲击着她的内心,又狠狠的将她的脚钉在地上,不能转动。便是小环拉了拉她,她也涓滴无觉,只顾凝神听着屋内的响动。
容娘却又问道:“大郎为何如此不快?”
痦子?容娘也是见过的,厨房宋大娘的鼻子上不就有一个,如何能要性命?
四喜点头。
守中倒是被白甲扶着返来的,内院也不进,只在外院书房歇了。
两位夫人非常担忧,但没有人去劝戒,只叮嘱厨房里做精美饮食送畴昔,又叫人去街上兑了暖和的酒水。容娘冷静的看在眼里,似有所悟。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豪杰泪满襟。
四喜眼神暗了暗,闷声道:“说是脚底长了痦子,厥后便开端腐败,最后竟然不治,不过两月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