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一掀,邓氏那张娟秀的脸挂着盈盈的笑意呈现,她进了门,问道:“容娘,本日可好些?”
容娘微微一笑,唤了声:“嫂嫂。”
邓氏欢乐,便帮着小环替容娘清算了,两人搀了手臂,同往张氏处来。
大郎正与张氏说着话儿,大略是你身子虚不必起来等等话语。须知大郎夙来刚正,说出的话便如铁珠子,掉到地上是一颗珠子要砸一个坑的。如此温情,实属罕见。容娘内心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有大嫂在,大哥不管如何也会和缓些的。
“你若不喜,便搁在这里。叫你嫂嫂与你寻样金饰。”
昨日各种,仿佛隔世。身后这一个兀自胶葛于旧事的人,已经是别人的郎君,纵使不舍,不忍,也只好舍了,忍了!
那是一把精美的匕首,内里乌木色的刀鞘,雕了古朴的斑纹。容娘悄悄的拔了出来,那刀刃锋利,隐有寒意。容娘心中一动,便扯了一根头发去试刀锋。
几人正要拐弯朝老夫人处去,春桃却从前面赶来,道:“大郎请小娘子去哩!”
大嫂自诞下双儿,本就身子亏空,淋漓不止。大哥出事期间,不免愁肠百结,又缺了调度,至现在,倒是很大一个症候,郎中常常见了,也只背后里对夫人说放心养着罢了。医者如此,已是无能为力之语。徐府与张府公开里悲伤,只合力寻了贵重药材,不着声色的给她加添。
外头春桃轻声禀道:“大郎返来了。”
新妇邓氏端了枣栗果盘,袅袅婷婷而来。她头上巧手梳了百合髻,斜斜插了一支赤金点翠花簪,鬓边虚虚的戴了两朵玫红堆纱花儿,浓厚而不显艳俗,端庄而不失高雅。她身上褪了昨日大红的喜服,穿了一件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系一条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套一件玫瑰红织金缠枝纹褙子,更显杏面桃腮,琼姿花貌!
容娘,便让本身的心在火上炙烤着,一点一点的爆开,分裂。便如宋大娘寒食节所做的油撒子,那样薄脆,只需悄悄的一叩,便分崩离析。
容娘看着那两张紧紧贴在一处的脸,大的细致如脂,小的光芒如瓷,两张笑容都非常活泼,竟似母子普通。
徐府一家并进之府上诸人早夙起了,在堂屋等着与新妇见面成礼。
“容娘!”
容娘不知所措,想了一回方想起,大哥似是说过这么一回事,但,原当不过谑语罢了!
靖儿瞥见邓氏,笑嘻嘻的便挪动着嫩股要下来,张氏笑道:“你瞧瞧,见了你这个婶婶,连娘都不要了。”
用过早餐,容娘推委身子不适,夫人忙要小环扶着回房。小环搀着容娘渐渐的出了房门,沿着回廊往跨院走,正待要入房时,前面短促的脚步声响,容娘闻声,便要掀帘入门。
容娘也起家告别。
容娘两个出去,相视一笑。
张氏看了看,不由嗔道:“你也真是,网罗了些甚么呢?这些物事岂是给小娘子使的?”
中间玉娘娇憨着唤:“六嫂!”
邓氏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谦道:“娘的技术必然是极好,媳妇女工低劣,婆婆偏疼我哩!”倒是一个小巧剔透人儿!
大郎正喝茶水,容娘此话一出,不由顿了一下,方将茶水咽下。
张氏见二人出去,忙号召就坐,又命婢女点茶端点心。
容娘笑了笑,道:“六嫂挂记了。我好了很多,本日感觉有些力量了,正要出去逛逛呢,不如同去大嫂那边坐坐。”
邓氏不由讶异,她早传闻徐府的养女极重交谊,于徐府遭难之时不离不弃,并涉险乔装入府,这份胆量与孝义实是动人至深!不想她竟是如此人物,看着身量非常薄弱,神采也有些不好,虽淡施脂粉,到底无甚光芒,只是一双黑眸,含了和煦的笑意,想来定是很好相处的一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