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下,他踉踉跄跄,往容娘房里摸来。
万儿犹自嘟囔道:“郎君也忒怯懦,怕甚么,将这小子灭了,不是一了百了?家里藏一百个小娘子都无碍,再无一人晓得。没得东逃西窜,没个好日子过。”
娇儿爬起,不由心胆俱裂。须知女子的纯洁最是贵重,若容娘的身子被污了,她可没有活路了啊?
张炳才大痛之下,肝火喷发,他一手捂了耳朵,一手使足了劲道去扇容娘。
六郎……!
容娘早瞧见,咬牙支撑着做起来,内心欲走,脚下却如稀泥般站立不起,跌坐在床头。
车子一起颠簸,又跑的急。容娘身上的伤未好全,手脚又不能转动,没有着力处,在车中不免有些稳不住,倒翻在车上。腰上一阵刺痛,想是伤口又裂开了。
六郎……!
然张炳才更加暴躁,他们在这江山县城中已逗留了二十余日,竟是不能挪动。他一贯锦衣玉食,现在困在这逼仄的堆栈里,饮食不惯,被褥粗糙,又不敢出门寻乐子,直如在牢中普通,让人浑身不安闲!哪有家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享用!
容娘不防,面朝下砸倒在车上。软软的鼻头痛得麻痹,只觉鼻子里头一热,一股热流涌出。
容娘嘴里被帕子塞了,手脚被缚,转动不得。她神情哀婉,冲八斤摇了点头。
张炳才的沙哑的嚎叫声被雷声盖过,本守在楼下的万儿见自家郎君好久未曾下来,自认郎君定能到手,竟跑去前堂看人扔骰子去了。
张炳才听到耳边娇儿哭哭啼啼,心中烦躁,拨了娇儿的手今后一甩,犹不解气,又反脚一踢,正中娇儿小腹。
屋外暴雨如注,闪电雷鸣,黑压压的天空被雷电劈开,触目惊心!
雨水如千万斛珠子,从屋檐倾泻而下,敲打在院中的青石板上,叮叮咚咚响得短促,又堆积成流,寻了暗沟,一起畅快流向郊野。
张炳才喝了几壶闷酒,心中烧的短长。酒向来壮胆,又能扫兴。贰心道,摆布要走到这一步,不现在晚得了身子,明日寻了僻静处再行事,也不枉这一起颠簸。
万儿倒是鬼,他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回,已知委曲,八斤不免又挨了一顿毒打。
容娘存了苦衷,又加上暑热难耐,竟是病倒了,几日水米未进。李娇儿好生焦急,日夜守在容娘身边,抹汗擦身,熬汤煮药,无微不至。
数日前,八斤喜气洋洋的将这个好动静奉告容娘,容娘初始迷惑,垂垂的却又心惊,想的越深,便感觉那动静越是切当。
此时,容娘正扶着床柱摇摇摆晃的站起来,欲往外走。不料张炳才一手捉了她的手腕,将她一带,便摔到了床上,随即张炳才身子压了下来。
张炳才一扑之下,恰好将容娘抬头扑倒,那身子沉重,直压得容娘喘不过气来。
死!
万儿哼哼道:“我早说了那沈夫人宅子里不仇家,公然是她藏了容娘子,若非她报信,徐府如何得知小娘子被我家掳了?”他转而叹道,“合该我们倒着霉呢,平日郎君看上个把人,不过贴些钱罢了!谁想那小娘子竟是徐府的人,朋友仇家啊!”
八斤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万儿胆小包天,竟欲杀了他灭口;喜的是听万儿口气,徐府已然脱困,正在寻觅小娘子!
然这回张炳才吃乖了,再不往甚亲戚朋友家躲藏,只往自家庄子上住得数天。到底担惊受怕,又赶了车子,往周边邻县逃窜。各处住上十天半月,又觉身边总有人窥测,忙忙的又换处所。竟是将各县走遍,现在狼狈往江南东路的衢州府江山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