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玲也走了出来，她见未明不动，便道：“小徒弟，内里天寒，娘子请你出去。”
毕竟苏阳也曾为情所困，体味过那种切肤之痛，她知求不得乃人生一大苦事，要令一人悲伤，那是人间最简朴不过的事了，但是想令一人断念，倒是千难万阻。
她觉得苏杨儿是在邀她进屋避寒，是以当下便婉拒了二人，正要走时，却听苏杨儿说道：“小徒弟，你等等，我有些话想要问你。”
苏杨儿生凭初次见到尼姑，若非亲眼所见，旁人与她说道，她也必嗤之以鼻，是以眼下她将未明好生打量了一番，但见她淄衣古袍，小脸红扑扑的，却无半点风尘相，一时心中不免感到奇特：“陆靖元这是从那里找来这么都雅的小尼姑？”
可这一次未明却决然回绝道：“此事事关那位施主隐私，他讲得，贫尼讲不得。”
未明又向她施了一礼，这才起步拜别，苏杨儿再回神时，她却已走了。
苏府常日吃穿用度等统统开消皆由王伯来把控，苏杨儿大多数时候身无分文。
小玲也只随身带得几文，回声一并取了出来，交给了她。
她见苏杨儿浓艳灵动，很有雍容繁华之态，刚才纵声大笑，欢乐之际，更增娇丽，蓦地想起佛经中的无垢天女来，未明平生从未见过如许斑斓的女子，只感觉她如天女般不成轻渎。
未明当然早已心对劲足，并不妄图她这几文钱，可既然收了，毕竟支支吾吾说道：“是有关于男女情爱之事…”
苏杨儿闻音“啊”的一声低呼，茫然呢喃道：“没有了…”
天上飞雪未停，煞是都雅，千百年来，江南的小后代们不知是以怀了多少苦衷，又遭了多少绝望，苏杨儿忍痛望去，只感觉此生数旬日来，仿佛一梦…
未明摇了点头，道：“那位施主未曾提起，贫尼也未曾问过。”
苏杨儿点了点头，刚想起步，却忽觉鼻心一凉，臻首微抬道：“下雪了。”
是以未明向来有问必答，而苏杨儿妙目一转，望了一眼她手中钱钵后，却问道：“小徒弟，你钵里的这些钱都是谁给你的？”
“如何就走了…”苏杨儿实在另有好多题目想问，但见她走了，也只好作罢。
未明毫无坦白道：“这些善款，是带我来此地的那位施主与苏施主给的。”
听到这话，苏杨儿微微怔了一下，转念一想：“这小尼姑倒还挺诚恳的。”
苏杨儿也并不难堪她，只问道：“那小徒弟你能说一说这故事有关何事么？”
本来苏杨儿千辛万苦跑到宜兴，自发能够躲过一劫，就此开高兴心孤老一世，可陆靖元又死活缠着她，搅得她心烦意乱，她很能了解陆靖元此时现在的表情，但她想不明白，他为何还是没有断念？
未明停了下来，迷惑道：“女施主，您叨教吧。”
“看来他对我还是不断念…”
滚滚尘凡，未明未明，苏杨儿一样未明，她只感觉一念起陆靖元便心烦意乱，当下便对小玲说道：“玲儿，今后陆靖元如果再敢来，谁都不准给他开门！”
小玲知她月事又犯了，忙将她扶过，主仆二人各怀苦衷回到家中。
她正想着，忽见苏杨儿将手放在小腹上，黛眉微蹙道：“又来了…”
小玲道：“小娘子，我们回屋吧。”
“晓得了…”听到这话，小玲心中又是一阵难过，明知自家娘子已对他不留半点情面，可还是忍不住想道：“阳宝哥也一定会像陆衙内那样痴心，在这天下上，如有哪个男人能像他这般对娘子好，那自当另有一番表情，也不知陆衙内眼下又到了那边了？”
概因苏阳到了这一步，便已经断念了，倘若陆靖元还不断念，那她也不晓得他下一步会做甚么了，目睹天空阴雾渐浓，苏杨儿心下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