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冒着白烟，在汽笛声中驶过这座都会独一的桥，那炸弹会因光阴的腐蚀而生锈，腐臭，见效，但弹药埋在那边就像精子埋在肚子里。在这一刹时，我的面前闪出老母亲的脸，我几近看到老母亲脸上从未为我流过的几滴清泪。我没有朝玻璃窗外远远被船抛在身后的桥望一眼。
她感到身下的长椅在崩裂，一块一块木板往地上掉。他的嘴封死了她，她接受不了如此堵塞的吻。他将来得及解开衣服就和她粘连在一起。他的手指在寻觅她湿淋淋的身材，潮湿的感受比以往那着火的身材更让他沉醉。她去解他的领带，皮带，解了两次，未能胜利，她一边解，一边求他，快点，快点。那柔嫩哭泣的欲望像一根牢不成破的绳，把她与他捆绑在一起，越来越紧，她嗟叹起来，然后风俗性地半展开眼睛，正看到他的眼睛红得像两个小球，仿佛顿时就要爆炸开来。这是他，他晓得我喜好被虐待，被折磨，不然就感受不到欢愉的滋味……但是他甚么都没做。她警悟地复苏过来，发明男人正狠狠盯着本身的眼睛发楞，半晌，男人才从喉咙里干吼出一句话：“你不是丽萍！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气愤使他的圆脸拉生长形，“你是冒充的！”“冒的”二字说出口，他便提着裤子在她的视野里消逝。他能够没闻声她也欢畅地喊了一句：“你也是冒充的――”
渡船挨近了北岸。我随人流下了跳板，拾起一块鹅卵石，扔在水面上，它没打个水花就消逝不见了。我记不住这块石子为甚么要沉入江底。相对畴昔而言，豪情已不在我生射中居首要的位置。我上了一级级峻峭但较宽广的石梯，进入城门以后，顿时发觉都会的喧哗附在算命先生的招牌和大街冷巷破褴褛烂的各种标语上，它们在夸大我的忘记症，在一步步绷紧我的神经。
这副春联正对着我，在两个相并列的柱子上，没有横批。正读倒读的回文联，令人作呕的小聪明。我的目光滑动在已经恍惚不清的笔迹上，我明白了此中的玄机。我把手按住下联“天连水尾水连天”的第二个字“连”。我仿佛瞥见了你呈现在柱子前面。莫非你还活着？我满身瘫软下来，泪水滚滚而下，抱住你不罢休。但这不过是我的一个设法罢了，一个幻觉。我已经说过，我早已放弃了对感情的挑选，哪怕真是你呈现在我面前。爱情灭亡了，仇恨也灭亡了，我的左手停在半空，伸向上联倒数第二个字“锁”。
我走进这个位于江桥之北偏东的八角亭。
男人呆看着她，俄然叫起来：“你不是妓女小六？”
她和其他一些满脸脂粉的女人一起被带上了驶往郊县去的划子。船埠上，站着端着枪戴着军帽的兵士，人群混乱，喇叭里正放着一支欢畅的停止曲。她不想让注满眼眶里的泪水滚下来，她把脸调转回船舱，看着劈面位子那抽烟的男人。他的脸盖着一层霜，穿戴一身戎服。他身上有一股并不陌生的气味，她感到此人极像深夜十二点整与她在沿江公园椅子上会晤的人。这使她忘了身边那堆妓女的感喟、抽泣和谩骂，她嗅着这气味，那眼神仿佛在对他说：你赢了。这男人没出声，嘴角却动了动，把目光从她的脸上游分开。她盯着他和他身边的两个兵士，心想，并不是你赢了，我以为你赢了，是我在嘲笑本身所谓的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