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听的眼神一亮。
刘炟说的九叔，是圣上的同母弟刘衡。当年被废后郭氏暗害，死在了四岁上。圣上常常提起这个弟弟都非常可惜，几次想追封他为王，都被朝臣们以幼年即殁，不该荣封过分采纳。是乃至今不过是“临淮公”。
圣上呵呵笑了一声，“好好好。”扶了他起来，眼风却朝王福胜微微一扫。对方忙悄悄地掩身出去了。圣上这才问，“你二哥的丧事...”
冯朱紫在昏聩的神思里想了一会儿，颤颤地伸手抓了过来。
那些奴婢内侍们倒还好，一来守着主子的本分，二来晓得的未几，诧异地看了一眼便都低下头去。一些出来漫步的重臣和他们的女眷，目光却有深意多了。又是幸灾乐祸，又是猎奇的，另有玩味、切磋...
此次二皇子死的尴尬，又令世人怨气满满。便是圣上故意追封他为王，想来世人也不肯。对峙过分又怕他们寒心。倒不如先把临淮公追封为王，再把刘健过继给他，继任王号。如此一来，二者都得以追封尊位，刘健的遗腹子亦可秉承这身份，将来不至于寒微。
圣上叹道，“本来立他，只是看中看中他有子嗣、脾气亦不差。想着若立健儿，我一旦百年，以他的脾气弟弟们都要遭殃。若立党儿呢，他虽聪明却有腿伤，朝臣们怕是不平。且他的脾气，也是很记仇的。剩下两个小的，一则还未历世，看不出好歹，再则几个大的不免要吃心，将来免不了一场争斗。如许一想，只好立炟儿了。”神情垂垂庄严了起来，“他那样的不声不响，我还觉得他是个懵懂的。现在才知看走了眼。”
“儿臣内心已有了鄙意，父皇要不要听了参详一下？”
刘炟有些踌躇，“会不会太费事你？”
圣上沉吟了一会儿，“且等些日子吧，我自有计算。”
履霜道“不费事”，轻声道，“殿下只当臣女是谢您前次在宫门前为我得救吧。”说着，从他手里接过了冯朱紫。轻言细语地安抚她，“朱紫快别闹了，二殿下在行宫里等着您呢。”
履霜忙让过了。目送他传来了软轿，扶着冯朱紫上去，又带着二皇子的梓宫一起往长宁殿去。
履霜便叹了口气，“如何他送您的东西，您竟忘了...不如小小的嗅一口吧，看还能不能想起来？里头满是二殿下的思母之意呢。”
圣上抚着刘炟的肩道，“好孩子，你公然想的妥当。”
他娓娓一席话说的极有东宫的风采，圣上心中悄悄称奇，面上却不闪现，只问，“那这丧仪，你筹算如何办呢？”
估计停放刘恭梓宫的长宁殿，在行宫的最深处。去往那边的一起上，冯朱紫始终大哭大闹，嚷着让太医救活刘恭。刘炟花了好大的力量才搀住她往内走。饶是如此，一起上也招致了很多人的目光。
“殿下放心，曼陀罗小小的嗅一下不会有大碍的。朱紫一炷香后便能醒转。”
刘炟点头，“二哥盛年而殁，本就是极可惜的，若再草草落葬，儿臣更不忍心了。又传闻二嫂那边怀了遗腹子。倘若二哥的丧事从简，那孩子此后还如何做人呢？这是一。二，说句无情的话...二哥即便有错，终还是皇子。此次行宫之变又没有出甚么大乱子。以是于情于理都不成在他殁后，顾及着臣子们的观点追加斥贬。”
履霜道，“回殿下，那是晒干的曼陀罗花。有麻痹之效，可让朱紫略微昏睡一会儿。”
圣上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看他桩桩件件都想的很清楚呢。”话锋蓦地一转，“先前让你去问的事...”
圣上脾气温软，见不得中年丧子、哭哭啼啼的场面，是以没有来。皇后便留在颐志殿陪他了。大皇子和四皇子一方面和刘健有芥蒂，一方面又见帝后都不来，干脆也都称病不至。剩下两位小皇子、几位公主更是不会来了。是以这位显赫平生的二皇子尸体到达行宫时，竟只要他母亲冯朱紫在门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