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展开眼,把灯全点上我怕你眼睛吃不消。”履霜和顺地笑,翻开门,扬声叫水芹、竹茹两个送饭出去。
因是病中,不需出门,她并没有打扮,只随便地披了件半旧的月红色长袍,一袭长发披垂两肩。乌发红唇,淡到极致反而显出别样素净。
窦宪踌躇道,“这不好吧...”
一翻开房门,便见大丫环桔梗在内焦心肠踱着步。见窦宪返来,她迎上来抱怨,“二公子!您去哪儿了?竟然这个时候才返来!用过饭了吗?”
窦宪本就精力倦怠,现在闻着绣被浓熏,更是筋骨酥软,很快就坠入了沉沉的梦境。
窦宪不悦地呵叱,“甚么话。”
睡的太久,他整小我都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力量。躺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这是那里。
现在的沉寂和过往的是同一份温馨,可又较着地不一样...香炉里缥缥缈缈燃着的烟,是有生机的。沉寂的夜色里,也有着另一小我和顺舒缓的呼吸声。
履霜见他口气又急又冲,低头攥着袖子,难过地说,“下午你活力了嘛,我就想,就想...”
履霜低低道,“那些被打劫了妻女的、被迫欠了大笔贷钱的百姓,也太不幸了些。不如你帮帮他们?好歹让廷尉听到这些人的声音。”
但是,才刚把窗推开条裂缝,“啪”的一下,有人从内里把它关上了。跟着窦宪身着戎装,走转进了房内,“又趁我不在,偷偷开窗。”
水芹笑吟吟地解释,“这是槐花饭。客岁夏天,女人带着我们拿竹竿和栲栳打的。淘洁净,撒上细糖,腌起来,埋在大树下。明天是第一次拿了出来,拌在饭里蒸。”说完,给两人各盛了一碗汤,悄悄退下了。
窦宪本在门边就着金盆洗手,见她翻身,也顾不得擦一擦手了,几步走了过来,急道,“伤口还没养好呢,别胡乱动。”
“我新封了列将军之职,按理第二日便要进宫谢恩的。怎料圣上传下话来讲不急,等你伤好了,一起去。我想着,毕竟刘恭造了这么大一个孽。圣上身为君父,于情于理都得对你安抚几句。别怕,到那天你跟着我,走个过场便返来了。”
窦宪犹踌躇豫地接了过来,扔在了劈面的榻上。又背过了身去解身上的袒臂战袍。履霜见他解了半天仍没解开,道,“过来我瞧瞧。”
窦宪拿过喝了一口,葵羹暗香,伴着鸡汤的香浓,非常的鲜美。他很快便就着汤连续吃了两碗饭。
窦宪见她沉默不语,显见情感降落,有些悔怨方才斥责的话说的太重,但又怕顿时就哄她,她转眼便忘了是非。遂硬着心肠,只当不觉,讲起觐见的要点来,“到时候黄门引见,你一进屋便跟着我跪下,说‘臣女窦氏给圣上存候’...圣上若让你坐,记得推让几次再坐下...他问你甚么你再说,别随便开口...不管他嘴里如何糟蹋刘恭,你都别跟着上脸,一概说圣上言重便行了...若圣上让你退下,你起家对着他今后退,一向到殿门辩才许回身...对了,别昂首胡乱打量,圣上问话,乖乖地低着头...”他越说声音越低。
窦宪一怔,感喟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你还小,我是怕你看了不好的东西,移了脾气。今后再不说你了。”
履霜像被热水烫了,敏捷地抽开了手,背到了身后。
暮春的夜风仍带寒意,窦宪一下了楼,便觉冷风扑在身上,把好不轻易汲取的一点暖和全吹散了。他紧了紧衣服,快步往前走。
“如何说?”
水芹连声说别别,好说歹说地把她劝回了床上,承诺着把窗户略翻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