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在前导着成息侯一家过荼蘼架,再入木香棚,越牡丹亭,度芍药圃,入蔷薇院,出芭蕉坞,回旋盘曲地走了好一段路。履霜忽闻水声潺湲,泻出石洞,上则萝薛倒垂,下则落花飘荡。上前撩开藤蔓,一座天井鲜明呈现在面前,其上挂着一个大匾额,上书“澄碧居”。
小黄门躬身道,“五殿下。”
见这处所清幽高雅,且没有像别的居处那样,三五成群连成一片,而是自成一局,泌阳长公主对劲地问,“这处所是谁挑的?”
泌阳长公主挑眉一笑,“他很会挑处所。”
出了树林,远远的有一座矗立入云的山。
窦宪本日很早就出了门,去率领北门禁军。因路途略远,他怕出不对,上中两顿都没有吃。这下子坐在满桌饭菜前,一下子感觉饥肠辘辘起来。一边抱怨说,“刘炟真是会做人,依先帝朝的旧例,京里只要宗室能跟着来行宫避暑。他倒好,朝中官员有一半都拉来了。”一边伸手去拿筷子。
圣上为人简朴,总感觉驻跸行宫破钞过分,是以即位以来从未巡幸。此次他本也不想去的,但见求的人越来越多,连一贯很少说话的五皇子也跟着要求了,终究拗不过地下了旨,命京中贵戚、朝中重臣皆于七月十八随御驾一同去往云生行宫。
“那是覆釜山。”成息侯抚须浅笑,吟诵道,“冥搜过物表,洞府次溪傍。已入瀛洲远,谁言仙路长。孤烟出深竹,道侣正焚香。鸣磬爱山静,步虚宜夜凉。仍同象帝庙,更上紫霞冈。霁月悬琪树,明星映碧堂。倾思丹灶术,愿采玉芝芳。傥把浮丘袂,乘云别旧乡。说的就是它。”
居于深宫的圣上体性暖和,倒还没有甚么,妃嫔、长公主、公主们却耐不住,一个个淌着汗、抹着眼泪地要求他移驾,去往云生行宫避暑。
窦宪虽是勋贵后辈,但身上担着列将军的职,寅时便提早出府,去盘点禁宫北门随扈的禁军了。留下履霜跟着成息侯佳耦一同解缆。
成息侯说的没错,过了一会儿,窦宪公然返来了。
窦宪拖长声音笑道,“我就是晓得。”也不睬她的絮干脆叨,俯身把她扛在了肩上,往大厅走,“走,陪我去吃点东西。”
履霜见厅中世人都手忙脚乱的,责备窦宪道,“瞧你干的功德,亏你还美意义叫人家木香姐姐擦。赶明儿立室立事,莫非也如许吗?”
世人都知主张是圣上乾纲专断的,同他无关。他又让人筹办了冰镇解渴的东西。心中半是过意不去半是感激的,纷繁道,“殿下说那里话?”
因着一起颠簸,世人都没有效好中饭,圣上交代了行宫里的厨子们好好整治些吃食。又说世人本日都累着了,不必前去帝后处谢恩。世人都如蒙大赦。
履霜悄悄道,“赶了一天了,你不累吗?”
刘炟有些赧然地说,“我估摸着快到行宫时,让人提早来传了话。本日让各位劳累了一天,抱愧。”
云生行宫在离京师两百里的河内郡内。
整座行宫都是依托着这座覆釜山建成的,它近吞山光,平挹江濑,极其绚丽。车马垂垂向熟行驶,行宫各处都是穿花渡柳、抚石依泉。
履霜在他手背上拍了一把,命人取金盆来。一面拿肥皂给他洗手,一面道,“他是皇子,体察臣子原是该的。”
履霜一贯对泌阳长公主有些发怵,是以在她面前学的精乖。早早刺探到她除了随身的湄姑姑外,只带了四个婢女,越性减了一等,只带了水芹和竹茹两个。长公主意后公然点头,“人越少,是非越少。”
四周的丫环们闻言都悄悄笑了起来。窦宪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脸涨的通红。偷眼看履霜,她低下了头,特长绞着袖口沉默不语。他胸口涌起柔嫩的感受,悄声对她道,“吃完了饭,我带你出去逛,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