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冯元瞧了眼汗津津的绿莺,温言解释道:“爷这些日子忙煞了,亲朋来往走动、下属要拜访、同僚须应酬,脚不沾地,累得晕头转向,哪有闲暇来瞧你。”
绿莺对自个儿说,这不是极好么?你再不消受他气,再不消受他磋磨。银两很多,宅子一座,铺子两家,一辈子不消愁。另有吴公子,他风景霁月,对你一往情深,值得你想的人也是他啊,你又如何因冯元患得患失起来了?......可不知为何,她心内仿佛被人擎着利刃生生剜走一块,空荡荡没个下落。
平常用膳皆是绿莺服侍冯元,此时处在正阳楼里,却倒置了一番。
冯元虽是在冯娴面前一副帮理不帮亲的模样,可还是在钱逊来领人的时候敲打道:“冯娴自小被她娘宠坏了,常日望贤婿多加担待才是啊。”
闻言,冯佟氏不快道:“半子如何是个拎不清的,竟让小妾爬到主母头上?”
冯佟氏暗气他胳膊肘子往外拐,却敢怒不敢言,只体贴肠拍拍冯娴的手:“自生下纯儿也两年了,你这肚子如何总不见动静?”
年节里,侯府家宴、亲朋来往,正元日刚一过,他忙的团团转,今儿才闲下来,一早着了新衣便来了。
初八,与平常一样,她一夜好梦恶梦交叉,也不知睡了多久,展开眼天已然大亮了。
大嫂?整整衣衿,将酸气压下,她堆起笑出门去迎。
冯娴猛点头:“恰是,那几个贱人日日跟我耍着威风,钱逊他也不管。”说着捂着帕子嘤嘤哭起来,“纯儿虽是丫头,可也是他嫡长女啊,常日对纯儿不咸不淡的,不就是嫌孩儿没给他生下个小子么?”
浑浑噩噩起了身,也不觉肚饿,孤零零坐在圆墩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一头乌发趁着巴掌大的白净小脸儿,如何瞧如何美艳。绿莺气苦,真是红颜未老恩先断,男人的心变得忒快!
绿莺这个年过的凄清孤零,本觉得冯元好歹会来一趟,没成想自腊月到过年,一回面也没露。宅子里早贴了年画春联,年夜饭也做得丰厚,可却仍然挡不住她心内渐次生出的酷寒。他为何不来呢?白日要陪在父母妻妾后代旁,享着贪吃盛宴、嫡亲之乐。白日不余暇,夜里莫非不能来瞧她一眼么?是夜里没工夫......有了新人?
“这钱逊欺人太过,欺负我们冯家没人不成?毓婷你放心,你就一向在娘家住着,他何时来接,你何时再回,他来时娘也得诘责他一番,是要宠妾灭妻不成?”冯佟氏边说边拿眼儿睃冯元,哼,满是一丘之貉!
“哎呦,大嫂让下人唤我一声便是了,如何还亲身来,该我去给长嫂存候才是啊。”
之前她跟冯元讲的白菊花茶,侯府老夫人喝着极好,药也断了,身子已然稳妥些了。冯元信守信誉,已将那小巧阁给了她,莫非这不是夸奖,而是打发?他腻了她,这才今后再不来了?
腊八后紧接着就是小年和大年了,可南门宅子却沉闷了很多,下人行动放轻,说话也是谨慎翼翼,恐怕惹绿莺心烦。
促狭地掐了掐她,冯元含混道:“你这小蹄子,竟这般粘爷?竟是一日离不得了?好好好,爷就成全你,今儿不走了,夜里再好好疼疼你。”
还没等绿莺开口,紧接着他面上却又一沉:“爷的太太都不敢抱怨,谁给你的胆量恃宠生娇,嗯?”
钱逊多么聪明之人,已明白过味儿来,岳父大人这是在敲打自个儿要多进毓婷的房?必是毓婷告了甚么不实的状,他可真是冤枉,每月二旬日皆宿在她房里,昨夜亦是,这还生不出儿子他有何体例?
“起来服侍爷换衣,爷早膳也没用便急着来瞧你,此时饿的很。”冯元捞起她,把她往床下赶,催她穿衣,“休要磨蹭,爷带你上街,先去正阳楼用午膳,再给你添几样金饰,当给你赔罪了。你瞧瞧,爷方才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内心便将爷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