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佟氏脑筋转了转，才明白过来，冯元这是给她梯子下呢。可......这梯子她接，还是不接？若接了，是不是今儿便当作发了一场梦，该在的还在，该变得没变？不接呢，她作闹一通，是不是便能将阿谁只进不出专吞银子的臭貔貅赶走？
未几，她俄然烦恼起来，她忐忑个甚么劲儿？量他也不敢因个外室与自个儿撕破脸，佟家可不是甚么软柿子。他若向着自个儿，自个儿便趁机将那狐狸精打发得远远的，他若偏着那狐狸精，自个儿便将这事闹大，看谁没脸！
心就如同此时的天儿，灰蒙蒙的，她扶着秋云的手，渐渐挪到床前，歪着身子躺了下去，直直盯着床顶。
冯元瞧了眼她置于桌上的手，悄悄覆了上去。冯佟氏浑身一震，望着那两只近在天涯的手，嘴唇颤抖，讷讷不能言。
冯佟氏点点头，坐立不安地等着他开口。
绿莺歪歪扭扭倚靠在她身侧，浑身无一丝力量，木着脸道：“你们还说老爷如何如何宠我，今儿瞧见了罢，他那太太才是贰内心的宝，我只是根草。”
觉得他要为这狐狸精出头，可又不见他瞧那绿莺一眼，只低头不语把玩一根金簪，实在让人猜不透贰心机。
她倒要瞧瞧，他到底是个拎不拎得清的，正等他表态，俄然闻声他张了口：“你来这里，是为何事？”
“女人快起来，春巧已让人去请大夫了。”秋云将她拉起，顾恤地瞧着她的脸。
秋云守在床侧，见绿莺脸肿得如葫芦般，赶紧立起家来：“请的是奥妙小徒弟，女人再忍忍，她就快来了，奴婢先去取些冰来敷敷。”
“她既不知你是我太太，何来违逆一举？”冯元瞧冯佟氏难堪，也未诘问，只摆摆手，“一场曲解，家去罢。”话落，他迈脚抢先往外头走，路过绿莺也未侧目。
冯氏伉俪二人从南门回到府里，进了正厅，冯元朝冯佟氏指了指圈椅：“我们两个说说话罢。”
一个铺子罢了，冯元有力地摇点头，暗鄙她小家子气，口上还是解释道：“老夫人肺症之事她立了大功，也算与老夫人有缘，小巧阁最后是老夫人的，我便赐给了她。”
冯佟氏的话冯元不信，绿莺的脾气在他看来是极绵软的，耗子胆儿一个，“绿莺，你认得她么？”
摇点头，冯元吃软不吃硬，做过甚了反而好事。她压下气，堆起个贤惠的笑来，体贴道：“迩来老爷常歇在这里，可毕竟不是我们府里，我便想着来瞧瞧缺不缺甚么，也好让老爷住得舒坦些。另有这丫头，传闻是贫苦人家出身，想必端方也未学过，我便带着两个嬷嬷过来□□她一番，免得她粗鄙惹老爷活力。”
“啊？”
冯元耐着性子与她细说：“上了年事之人，舌苔渐厚，滋味儿便淡了很多，老夫人现在爱吃的少之又少，我哪还忍心见她日日喝那苦药汁子，愈喝不是愈没食欲？绿莺贡献的糕饼和养身茶，老夫人用了，每日笑也多了，胃口也好了。孝大过天，她帮我分忧，圆了我的孝道，只要为了老夫人，莫说一个铺子，便是十个，也使得。”
“女人？”秋云一怔，打眼望去，见绿莺眼睛闭得死紧，才知不是与她说话，只是一番梦话。
“我......”冯佟氏不防他突然开口，竟问了这么一句话，立时被噎得哽了喉。她来做甚么？莫非让她说：我来是要回你送出去的东西，接着再狠狠清算你这相好一通？她可没脸这么说，再者，这不是明摆着么，他装甚么傻！
“那她那宅子呢，为何给她住那么宽广的宅子？另有那衣裳金饰、屋里摆件，哪样不是好的？莫非她又立了甚么功？”冯佟氏又是一通诘责，说罢梗着脑袋，斜睇冯元，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