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冯佟氏掩嘴乐得畅怀,不住点着她,“你呀,话儿虽糙,说得倒贴切。”

春巧秋云对望了一眼,心喜女人终究想开,齐齐应是。

“女人坐着罢,要甚么奴婢去拿。”

秋云是最晓得他二人当初干系的,晓得她内心难受,踌躇半晌,终是开口道:“吴公子曾让奴婢传话,说他这辈子非女人不娶。这话虽说不能当真,一辈子那般长,谁又离不了谁呢?可他这一片情意却甚是可贵,也不枉女人那日为他遭的罪了。”

“可一个庶子......”

瞧宋嬷嬷迷惑,她咯咯一笑,冷声道:“你说的有理,老爷是不会给她金山银山,可她若生下子嗣呢?”

多情自古伤拜别,更何堪萧瑟清秋节。

绿莺怔怔地放下银勺,低声说道:“好久未见吴家婶子了,不知她的病好了没。”

冯佟氏不耐烦地摆摆手:“晓得便晓得罢,量他也不敢找我娘诘责,就算他不拿我娘当回事,他亦得衡量衡量他做的这肮脏事,有没有脸抖落出来!”

“那些送出去的宝贝呢?小巧阁呢?老爷此后若还是这般风雅呢?冯家的金山银山岂不是都姓了李?”

每年这时,天儿一黑大街冷巷张灯结彩,百姓赏灯猜灯谜,可没冯元领着,她一介女半夜里不便出门。瞅着一溜大灯笼,她朝几个丫环喜滋滋嚷道:“你们谁去请人书些灯谜拿返来,我们晚间来猜。”

可不是?将外头那狐狸精生的野种放到太太身边,每日见了不得跟针扎普通膈应?宋嬷嬷浑身似长了草,一个劲儿转着圈,攥动手里帕子不住念叨:“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那......吴公子好么?”

人生的某个结局,不会尽如人意,但却会在冥冥当中被安排得既合情又公道,只是偶然叫偶尔,偶然叫缘分。她想,她与吴清能够只是从天上各自飘落下来的雨滴,被风一吹,在空中长久相聚、融会在一起,可掉入河里,还是要被打散、冲走,偶尔的一场相会,必定不是缘分,小指上红线的另一头,必定不姓吴。

晚间吃的圆子是桂花芝麻馅儿的。用的是景德镇的官窑烧制的半腰山碗,比普通的碗略扁,似盘非盘,边沿点着金云皓月,一片雾霭迷蒙之色。吃的是繁华,吃的是意境。这圆子也美、也香,可却没有那盛在旧白碗里的甜、糯,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落花生碎馅儿的,在吴家吃的。

她脸一热,自个儿......如何又想起那凶人来了?绿莺啊绿莺,你是记吃不记打么?用力儿摇了点头,莫想了,不准再想了!

冯佟氏摇点头,笑道:“也算有点用处,起码把我跟老爷的窗户纸捅开了。对于那狐狸精的存在,畴前我是心照不宣,想晓得多些,端赖丁佩暗里查。此后能够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说,明着问、明着查,再不消偷偷摸摸、遮讳饰掩了,我内心这个痛快啊。”

冯佟氏脸一阴,斜瞟着她,哼道:“今儿如何了?”

冯佟氏绞了绞帕子,气恨不已:“哎,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是瞧不惯我冯家的东西便宜了外人。奶娘你没瞧见,那小狐狸精穿的戴的用的满是上好的,便连毓婷的内室都比不上她的。毓婷但是官家嫡女啊,竟让个主子秧子给比下去了。你当时立在门口,不知你瞧见她没,哼,我可瞅了个细心,不但边幅不见很多美,更是生了一身子肥肉,颤巍巍地别提多膈应人了,也不知老爷如何就瞧上她了,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你......”冯佟氏也气得不轻,当着下人面被冯元连名带姓唤着,面子上挂不住,朝几个噤若寒蝉的下人叱呵一声,“十足给我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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