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嘻嘻一笑,还不忘安抚一下已然白了脸的母亲:“娘放心,不是甚么要命的药,我也没吃多少,早就问过大夫了,他说就是泻几次肚的事儿,没甚么大不了的。如果有事儿,我还能在这与你说话?”
女儿面上冷肃,眼神幽深,里头藏着些她看不懂的未知心境,冯佟氏一怔,那是......怨?还是恨?她俄然感觉面前之人有些陌生。
冯佟氏见她一脸神经兮兮,一怔之下哑然,呆呆地望着女儿,见她嘴唇只是微微翕动,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下红三日,待第四日,我流出一团血肉。”
话到这里,听起来这日子还算过得下去,那以后到底产生了何事?冯佟氏更加猎奇。
冯娴颤抖着吁出一口气,眼睛直直盯着面前虚无,默了默,回想道:“他当时内心有我,一月里有二旬日都歇在我这,可也有那旬日歇在妾室处啊。客岁三月的时候,有个宠妾怀了身子,钱逊得了信儿后,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了,见天儿地去瞧那小妾。看那架式,是如何瞧都瞧不敷,连我那二旬日,都得让他收归去几日,去瞧那大肚蝈蝈。”
心仿佛滞住,连跳仿佛都懒得跳,那是甚么滋味儿呢?她说不出。如果有人害这个孩子,那她还能够有个恨的人、恨的方向,可这是女儿自个儿......她能如何,她也想生生捶死这条胡涂虫,可望着那张青灰麻痹的脸,她晓得,母子连心,谁的痛能超出亲娘,那死去的孩子,最痛之人还是冯娴啊。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见母亲哑然,她还朝母亲笑了笑,一脸兴味地持续说道:“厥后啊,她就死了。娘必然觉得我该欢畅罢?是不是觉得我乐着花了?呵呵,我也想欢畅啊,可我却欢畅不起来。谗谄嘛,当然要一击即中了,我得将毒.药吃了才气取信于人啊。”
说气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冯佟氏脸一板,狠狠推了冯娴一把。
她忽地皱起眉头,很有些猜疑地说道:“我当时不晓得如何了,似中邪了普通,每个夜里都睡不着,一想到将来我似个外人,她们确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三口,这心就仿佛如烈火燃烧普通,恨不得毁天灭地,我们十足同归于尽才好。”
见母亲呆呆地茫然无措,冯文悄悄望着面前之人,韶华不再,鬓角模糊竟有了根白发,背也没有畴前直了,十指丹寇、端庄华打扮潢下的,也不过是一副即将朽迈的血肉之躯,她蓦地心一软。晓得自个儿有些无礼了,她坐下来缓了缓面色。实在方才话一出口,她便已然悔怨了,此时脑筋里一片狼籍。
冯佟氏眨眨眼,顿时瞠目结舌。吞了口唾沫,她不敢置信地摇点头,一向对她尊敬有加的女儿竟然吼她?眼含利刃,满脸狠叨叨的,恨不得吃了她似的。是这几年冯娴性子变了,还是自个儿向来就没体味过这个女儿?
她如何生了这么个不着四六的傻货,冯佟氏连珠炮似的扯脖子喊了一通,累得呼哧带喘。说完话,见冯娴岣嵝着身子,垂着脑袋呆呆坐着,一动不动。她又是一气,好你个没心没肺的,这是睡着啦?
女儿的妒忌,于理分歧,但情有可原。可她说出的话,却让冯佟氏大吃一惊。甚么叫毁天灭地?又为何能想到同归于尽如许的诛心之语?又不是有着杀父之仇,也没有灭门的夙怨,不就是个小妾有孕么,便能让她生出这么可骇的心机?端的是惊世骇俗!
正要对女儿说些关爱的话,冯娴忽地瞪着眼睛,如鱼眼般鼓突,朝她一脸当真地问道:“娘你猜,我厥后如何了?”
此时是六月尾,另有五日便要立秋,粗仆正替小水池清淤,就算纯儿非要往河里扎猛子,那些下人还无能瞧着?饶是如此,这冯娴她也得说道说道,就算孩子淹不着,可若爬假山摔着呢?疯跑磕着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