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个苦衷南辕北辙,说不到一处去,干脆杜口不再言语。
这回寿宴,因着是大寿,近靠近邻的人多眼杂,便不能如平常普通没个忌讳,男女之别还是要守。未嫁的初嫁的一溜娇滴滴羞怯怯的大女人小媳妇,全在隔着厅的另一间上房。其间屋内就剩下侯爷伉俪俩及一众男主男客、年长的太太另有身后立着的一众丫环通房姨娘。
小杌凳确切是奴婢姨娘坐的,她不是没坐过。望着那不及腿膝高、两掌长两掌宽的方凳,畴前坐在上头洗衣裳洗山查、绣花缝袜,给刘太太捶腿捏背,各种自如,可现在让她一个身怀六甲之人窝着身子蹲去坐下,哪能舒畅。再者,似畴前那样服侍刘太太也好,让她给冯佟氏立端方也罢,她不会眨一下眼睛。可此时,众目睽睽下,大家高她一等端身坐着,让她俯身去矮上一截,蹲坐于两掌间抻着脖子俯视世人,怎一个尴尬了得!
“妾身李氏见过各位奶奶、各位蜜斯。”松开春巧,她福了个礼。
她这个怄啊,都说女生外向,嫁了人就向着婆家,她这女儿倒好,竟然拿话挤兑亲娘,还向着父亲的小妾,的确是不孝女!
冯元入了座,冯佟氏直挺矗立在他身后。心内不快,对门那间是令媛蜜斯待的贵地,李氏一个主子去干甚么,端的是一只老鼠去搅和一锅燕窝粥。再说了,这在场的各家太太身后都围着一圈人,全部串的姨娘通房。
自打她进门,世人便立起家,觉得她是哪家的奶奶或姑奶奶,自是要相互见礼。直到见了她半蹲的福礼和存候的自称,又忽地一窝蜂坐了归去,哦,本来只是个姨娘啊。
春巧红了眼眶,紧紧攀着她的胳膊,将她抓得生疼。绿莺呆呆望着杌凳前那妇人裙子上绣的木芙蓉花,这是何人,为何如此难堪她,莫说获咎了,就是见都未曾见过啊。
“且慢!”绿莺正歪着身子,猛地被一惊,俄然泄了力,今后一仰,幸亏春巧早已护在身后,一把将她接了个正着。
几个女人见状,急得团团转,赶紧做起和事老,跟着劝道:“娴姐姐慎言啊,不能对表姑姑不敬啊。”
冯娴抿抿嘴,见世人都跟昏了头的驴子似的,内心不住地暗笑。这类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受,怎一个苏爽了得!
这间跟方才那间侯夫人常用的起居室大同小异,也有个广面的罗汉床,座椅倒是很多,摆满了墙面,大圈椅小圈椅圆凳方凳小绣墩儿。罗汉床歪着、椅子上坐着,密密麻麻的人,方才那间长幼爷们高矮胖瘦另有个辩白,此时这一溜柳条身子芙蓉面,皆是年青轻的花骨朵,身上着的红粉藕荷艳衣裳,打远一瞅,都似一个模型刻出来的,哪还能辩白出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