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的管家咬咬牙,从怀里复又取出一张银票,递给福伯道,“福管家,老弟出来仓猝,便只要这些了,您给通融通融吧?”
世人皆有自个儿一套说辞,压服自个儿也压服旁人,一会子的工夫,街坊邻居们便达成了共鸣,只待明日一早便将这动静说道与别人。
“哦,是吗?”灵珑悄悄淡淡地将右手举起,挑眉问道,“那么,方蜜斯的布条呢?”
“是”,冰儿浅笑答允,不慌不忙地退了出去。
他将福伯拉至一旁,从衣袖里再次取出一张银票,不幸兮兮地撇嘴道,“福管家,老弟姓黄,本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贫苦出身,好轻易趁着年下没了这点儿银子,原打量为老二娶房媳妇,您高抬贵手,莫要尽数敛了去才好啊。”
灵珑垂眸看了眼手内心的红布条,将小指放在唇边低低的吹奏着,声音委宛降落,似虫鸣似水流,却色色吹散在风里,似有若无而去。
东升本就魁伟,但见福管家朝他点头,倒也无需指导,直接踩着矮凳上了马车,一把便将毡布掀了下来,急吼吼地号召道,“兄弟们,点银子了。”
兰儿吮了吮手指,眨巴着眼睛道,“但是蜜斯,这是福伯特地给兰儿的,兰儿若不吃,这猪蹄如何办?”
灵珑盯着方如烟微僵的背脊,悄悄点头。她只当方如烟油滑油滑,却不知她竟如此下得了狠手。方才那般景况,莫说墨连画伤害,连她自个儿也几乎被赤翼摔上马背。这般固执的性子,到底有几分骇人。
何如灵珑不按常理出牌,这般多的银钱竟也耐烦点验。福伯又是个夺目沉稳的主儿,他一听冰儿传达的动静,便晓得了灵珑的企图。不但扬声叮咛仆人点亮火把,还不假别人之手,拖着略微肥壮的身子亲身点验。
灵珑悄悄靠在冰儿身上,将校场跑马的环境细细说给她听。少时,便幽幽地感喟道,“冰儿姐姐,因着我与柳姐姐交好,方如烟便能如此狠辣。这般的人物,又岂是好相与的。反目便反目吧,免得客气来客气去,倒感觉烦厌不已。”
灵珑将那红布条一道一道地缠在腕上,眨巴着眼睛笑道,“多谢方蜜斯。只灵珑比来无所事事,惯爱数着银子入眠。银票倒罢了,懒得淘换,请方蜜斯直接将银锭子送到丞相府便可。这般多的银子,灵珑该会数上好些光阴,定能夜夜安枕的。”
冰儿挑眉,朝着灵珑眨眼道,“蜜斯,莫不是遣了冰儿睡下,又筹办疯野去?”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布衣男人唯恐不实在,竟将银锭子放进嘴里咬食,差点崩掉了大龅牙,这才捂着嘴巴,傻乎乎地捧着银子分开。
福管家悄悄咋舌,倒也懒怠辩论,直接将小厮们会聚到一起,大声叮咛道,“永安侯府的人听着,十万两银子少了五千两,本管家便也不查了。我们蜜斯向来漂亮,倒也不在乎这五千两。小兄弟们这么晚过来,蜜斯甚是打动,每人赏一百两权当是辛苦费,劳烦诸位将银子卸下,这便归去吧。”
福伯皱眉将银票抓进手里,翻开一看,竟是五百两,他微微迷惑,将银票塞进怀里,持续躬身点着银两,嘴里却不断地嘟囔着,“五百两,五百两,如何是五百两呢……”
灵珑咬了咬唇瓣,难以设想那般的画面,却悄悄将墨连画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些。
天然也有人提出疑问,可那装银两的马车别离便是永安侯府的,若不是赌输了,何故半夜半夜押送银两,定然是感觉输钱丢脸才不得已而为之。
墨连漓眸色清冷道,“校场本是跑马骑射之地,锋利之物还是莫要随便丢弃的好。”
冰儿不预解释,细细为灵珑盖好被子,吹熄烛火,悄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