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人等皆称善,荀彧也不再多话,算是默许此事。
荀彧程昱等知郭嘉多智,言不轻出,既已提起此事,当有计算在,便都看着他等候下文。
曹家舔舐伤口的时候还不敷一月,新的动静传来:曹军遭败,邓季亦在河内破鲜卑乌桓骑,袁绍料单独敌不过司州雄师,领军退归邺城,不久后,将太原、雁门、定襄、西河四郡尽让与了庞真。
将探报细心浏览两遍,郭嘉吓得盗汗淋漓,俄然跳起家来:“不好,袁本初欲毁盟!”
一败涂地以后,余者皆在心忧内乱,郭嘉尚首虑内哄,在军议上发言道:“我军新败于河南,朝中奸邪、治内豪强辈或觉得得机,异心渐起,若不加遏防,朝夕起乱,复兴张邈、陈宫之祸,未待外寇来侵,势已坏也!”
固然到现在还不晓得司州四等民之策风险的世家大族已经很少,但曹军大败之际再一次奉告豪族世家四等民之策,让大族们晓得邓季或将入主兖豫徐,惊惧之余,想的多是如何度过面前危急,而不是反叛另起炉灶,不会轻启叛变曹操的动机不说,为共渡难关,说不定另有世家再拿出充入军中物质、精干,再榨他们一次油水。
曹操说罢感喟。
只是天下诸侯渐相兼并,弱者都遭淘汰,现在诸侯中再无一个易与之辈。曹操周边尽是强邻,现在三州之地空虚,邓季与袁绍在上党相持不下,得空东进,也另有孙权、刘表两家在侧。即便孙刘两家尚在死战,若闻得曹操大败,也何尝不会起别样心机,渡长江天险来犯。
世人目光灼灼下,郭嘉公然再言:“今事急从权。将军可夺董承之权,改令亲信掌北军,再广布密探,使天子、朝中得安;吾闻邓季略河东时,曾令人广传四等民之策,以兜揽公众,今将军处危局,欲得安,莫如再将司州所行之策宣于治下!”
心存汉室的人少,但帐中诸人一贯将四等民之策当作亲信大患,听到郭嘉前面的话,几个甚少城府的便按捺不住叫唤起来:“此非助邓氏小儿乎?若河南策尽告之于民。民多弃我往投彼处也!”
孔融乃孔子后嗣,自幼便有“孔融让梨”、“兄弟争死”等典故,人多赞誉,入主北海后仁名不竭,深得民气士心,袁、曹恐失人望,皆不敢往取,只能任他去。
“奉孝高才!”荀彧先赞一声,再忧道:“然吾军于河南折损甚巨,以三州之地广,军却只剩万余,便无内忧,亦不成耐久!”
程昱点头附和:“本日起,将军当遣文武分往各郡、各屯田募新军为用!”
军议散后,夏侯惇等人拜别,待帐中只剩郭嘉一人,曹操方对他叹道:“世人皆视邓季如董卓、李傕辈,粗鄙无略,唯仗武力挟天下,虽惊骇却轻之,吾亦如此,至遭此大挫,方知其谬。”
说这几句话的工夫,郭嘉思路便清楚起来:“若邓季得退袁绍,天下诸侯更加可骇,然又不成降之,必如公般,皆觉得首敌也!或可如六国行事,合纵共抗强秦!”
大败之时民气惶惑,郭嘉的话虽不给曹操留颜面,倒是至理,世人都顾不得计算末节,曹操受提示,开口问:“奉孝所言极是。可有计消弭内祸?”
郭嘉点头:“非将军一人之过,某前亦轻之。细想来,邓季内修明政,兵悍粮足,再得田丰、贾诩相辅,不骄不躁缓图稳进,大河雄关为屏,绝非董卓辈可比。今其三路逢战而皆不遭败,基业安定,再不成轻也。”
世人这才明白郭嘉的意义,曹洪心不足悸的拍胸:“此事奉告豪族便可,万勿泄与百姓知!”
孔融出任北海国相已有多年,因黄巾之乱东莱无人敢往任官,也由北海兼治。袁绍曾欲另立汉帝,孔融深不耻,亦恨曹操诛边让,北海权势就夹在袁曹两家中间,倒是两边都不靠,自成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