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苏子诚寻到李小幺时,李小幺正带着青橙躲在倒掉一半的州府衙门窗户后探头往里张望,苏子诚凑畴昔,从李小幺头上往里看了一眼,低声问道:“你如何做起贼来了?”李小幺斜了他一眼,将手指抵在唇间表示他噤声,半间衙门里靠墙站了七八个小吏,一身肮脏官服,蓬着头发的原郓县知县赵宏志背对着窗户,正一只脚垂下,一只脚踩在扶手椅上,来回晃着脑袋听站在面前的主薄流水般报春赋秋赋帐,主薄神采黑黄,长衫上尽是汗渍、污渍,不时的抬眼瞄一下赵宏志,手指不断的沾着口水,帐册翻得缓慢,数量报的更快,苏子诚低头俯到李小幺耳边嘀咕道:“这主薄不诚恳。”
“嗯,看着。”李小幺低低的答道,两人凝神看着室内,主薄一口气报完了春赋加秋赋,深吸了口气,半躬着身子,眼角瞄着赵宏志,看起来极恭敬的等着赵宏志发话,四周垂手站立的小吏也跟着主薄瞄着赵宏志,赵宏志慢吞吞放下踩在椅子上的脚,拍了拍衣衿问道:“春赋都收齐了?”
“回老爷,刚才说过了,已经缴到上头去了,我们楚州先汇到扬州府,至于扬州府发往那里,小的们就不晓得了,这个,刚才也说过了。”主薄躬了躬身子,态度恭敬,话却不客气,赵宏志又‘嗯’了一声问道:“收的陈粮还是新粮?”主薄嘴角往下撇了撇笑道:“天然是陈粮,三月里哪有新粮?”
“叫赵宏志,原是郓县知县,二十一岁落第,进士出身,看他积年考成,别的都好,就是这不修面貌、性子疲赖难缠两件,被人诟病,年年考成不是下、就是下下,展转做了二十六年知县了。明天夜里我每人派了份活,别人都是一向忙到现在,就他,午后睡了一大觉,说是理好了,我去看了,还真是挑不出弊端来,我让人取了他的经历过来看了,让他过来替我查这税赋上的事,你看看,是个能用的吧?这楚州就交给他吧,楚州所辖几个县的知县,也让他看着挑一挑,多几个如许的,我就能费心多了。”李小幺笑盈盈的答道,苏子诚神采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我跟大哥说过,必然要挑精干的能员过来,这年年考成下下的如何也挑过来了?!这么大的事!”
“嗯,说吧,老爷我心肠软。”赵宏志看了看衣袖,拍了几下说道,主薄咽了口口水强笑道:“老爷圣明,这春赋里头有点小讲究,老爷也晓得,三月里收赋,也是不大是时候,老爷们个个都爱民如子,这春赋还是例,各县各府都是先交上帐册子,归正粮食也都是秋后装船送进承平府。”
“楚州府不比韩城,韩城处所小,毁伤有限,那倒了屋子的人家拿了银子,请几个工匠,旁的活请亲戚邻居帮帮手,本身就能筹措,修完屋子还能余些银钱,这里不一样,这会儿有银子也请不到人,打成如许,谁敢出来?你看看,这城里商店家家关门闭户,只好我们出面找这些行头过来修屋子,一来他们出面,不怕请不出工匠,二来,让他们出面寻那些贩子买各式要用的东西,不管开不开门,都能买获得,唉!我给了比行价多两成的人为,没完工就先预付一半,又让他们用高出一成的代价现银买东西,这屋子一完工,这些工匠和商家就晓得我们说一是一,公允买卖了,这活开端做了,商放开张了,民气也就垂垂稳了,嗯,你去哪儿了?昨早晨好象没见你返来?”
李小幺直忙到半夜,韩城三人中,周善齐留驻韩城,其他两人和明天一早赶过来的别的五六个七八品官吏汇到一处,连奔了五六个时候,总算在子时前后赶到了楚州城外,被守城兵士有吊筐一个个吊上去,赶进城里就开端繁忙起来。李小幺睡了一两个时候,起来一向忙到午后,苏子诚才风尘仆仆的从内里赶返来,沐浴换了衣服转过来,见李小幺寻来泥水作、木器作等几个行头,正安排修建知州衙门和各处损毁房屋的事,站在中间等她叮咛完,才笑着问道:“你畴前不是一户给多少银子的?如何此次改修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