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不料韩父却当真道：“我是当真的。他如有命返来最好，没有的话……爹替你做主。”
一席话稍稍解了韩父的忧愁，一阵困意袭来，他大大呵欠：“老头子我要困觉去了，你也回屋吧。团团还小，凉不得。”
韩母愣神，她常日是爱念叨了些，可从没让他拿命去搏出息啊。垂教员的忒聪明，无端扣了个黑锅让她背。她可不能背，不然万一老迈有事，她借口寻另一家咋办？家里老长幼小谁照顾？
韩轩揉揉胀痛的额角，无法道：“爹，我是去参军，不是去送命。等我班师的时候，就是你们做老爷老夫人的时候。”
“别找借口，昨晚是你同意他去的，要不然他必定不会去。再说了，我甚么时候拾缀过他去参军的？”
罗绮年抱着团团悄悄把大门推开一条细缝，从门缝中看他高大的背影远去，远去……
短短几句话，却用尽了她平生的力量。
罗绮年喉咙胀痛的短长，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哑着声音说：“你没对不起我，你也没对不起任何人。如果这是你的挑选，我不能支撑你，也不会拖你的后腿。你，去吧。”
“爹，对不起。”
“说话呢，你吱个声儿呀，一大早的装闷葫芦。”
她早餐也顾不得吃了，指着韩父说：“你看着他走的？你为甚么不拦着他？另有你为甚么不唤醒我？好歹拦一拦他保不准就窜改主张不去了呢。”
然衣锦归故里，马壮人强，荧光彩布。兄弟含笑出户迎，妻嫂下阶倾己顾。苏秦本是旧苏秦，昔日何陈今何亲。娘常日对轩子多有忽视，无外乎他因破相不能插手科考光宗耀祖。而四弟能，娘多疼他理所该当。但是娘对二弟三弟另有秀儿也照顾有加，偏不看他一眼。
罗绮年嘲笑，微寒的目光挪向门口，一字一句地说：“昨夜我去书房，看到一本摊开的人物传记，上面恰好的苏秦的那一篇，此中一句话被勾了红‘自家骨肉尚如此，何况戋戋陌路人。’娘不晓得苏秦吧？他是古时候驰名的纵横家。未起家时，每归家，父母憎，兄弟恶，嫂不下玑，妻不肯炊。
“拦不住。”
韩轩走了，在小村庄还在酣梦中的时候……没有车马代步，没有父母乡亲送别，乃至没有大件行李。有的，只是罗绮年帮他清算的小小包裹。
罗绮年嘴角抽抽，不睬会抽风的韩父。
“轩子去参军，很大程度是因为娘的启事。”
韩母见韩父不睬她，锋芒指向罗绮年。
“垂教员的你也晓得？那你为甚么不拦他。”
“感谢。”
“团团，跟你爹说保重。”
韩轩为这个家支出了多少，她看在眼里，疼在内心。真为他不值……
韩父被她都笑了，垂怜地摸摸团团的面庞，打趣道：“团团快点长大啊，今后不认他做爹。”
“爹也回屋睡一会儿吧。”
“呸，我才不要做老爷呢。我甘心一辈子啃黄泥，也不要你拿命去搏出息。”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滚落，一颗颗砸在韩轩心头。
韩父老神在在的撇撇嘴，也不劝他撤销参军的动机了。
每天夜夜口口声声念叨四弟出息……轩子听了内心难受哇。他虽没说出来过，但我懂。另有娘担忧我小弟聪明，将来成绩比四弟高，便不叫他帮忙我小弟。我都看在眼里。我虽不气娘，但是却心疼轩子啊。”
远方的背影垂垂埋没在鬼怪般的树影间，罗绮年还立在门后，怔怔地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回身预备回屋。
“走了？走哪儿去？”韩母不过脑地脱口而出，说完后才认识到韩父说的走是甚么意义，顿时摔了碗筷尖叫：“甚么？”
“睡不着也得眯眯呀。”罗绮年故作轻松地说：“养好身子等今后轩子返来了用力儿折腾他，看他让爹您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