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灵修殿,芳馨便笑道:“皇后的气,多数是冲东宫娘娘来的。启祥殿罚俸半年,也真是池鱼之祸。只是陆贵妃向来谦恭谨慎,不知究竟是那里惹怒了皇后。”
我忙推让道:“怎敢劳动mm?”
“昔日楚共王与晋厉公战于鄢陵。楚军败了,楚共王被晋国将军魏锜射中了眼睛。鏖战时,楚军司马子反口渴望喝水,他的侍从谷阳晓得仆人爱喝酒,便进了一觞酒。子反道:‘退下,这是酒,不是水。’谷阳道:‘这就是水。’子反信觉得真,便接过一饮而尽。子反夙来嗜酒,一饮之下,顿觉甘美难言,因而一通痛饮,醉不能起。
史易珠微一嘲笑:“统统宫人中,数奉侍皇子和公主的乳母们最有面子,是以不免骄横。我们姐妹常日里尽管各位殿下读书之事,别的事情自是少管为妙。”
我笑道:“只要你肯学,我便将我会的都教给你。”
芸儿望了一眼桌上的字与残墨,顿时红了脸。我拉起芸儿的手道:“你想认字读书么?”
话音刚落,忽听窗外徐嘉秬的声音道:“玉机姐姐在么?”绿萼忙出去驱逐。只见徐嘉秬摇着棕竹素绢团扇,扶着小丫头摇摇走了出去。一看锦素和史易珠都在,不觉一怔,“明天巧了,都在玉机姐姐这里。”史易珠与锦素忙站起来,三人见了平礼。
芸儿道:“奴婢平常看到殿下去上学,很想跟着去服侍。只是……”说着悄悄一咬唇,“大人真的肯教芸儿么?”
锦素环顾一周,低声道:“听闻太祖朝时,有那么二十几天,尚太后就在早朝后陪在太祖身边检阅公文……”
皇后看了我一眼,又道:“本宫恍忽传闻,你明天还将朱大人伤了?”
锦素低声道:“她究竟是如何伤了姐姐的?”我便将我受伤的委曲大略说了一遍。锦素沉吟道:“如许一味用强的人,姐姐反而不消忧心,我宫里的这个,才教人头疼。”
芸儿怯生生道:“奴婢看到大人与姐姐们都忙着,不敢打搅。”
我奇道:“这有甚么不当?”
芳馨恭声道:“圣上对皇后,虽说恩宠未几,但还算客气。若论喜好,约莫更喜好陆贵妃。陆贵妃谦逊有礼,知书识墨。皇后的性子……偶然对上面的人峻厉些。”
徐嘉秬低了头,游移道:“这……仿佛是为了贵妃今晨早朝后在仪元殿伴驾的事情。”
我笑对红叶道:“今后你们每天识字的时候,记得去启祥殿把芸儿叫上。”红叶应了。我又问道:“殿下的身子好些了么?现下在做甚么?”
红叶笑吟吟道:“芸儿来得巧,才刚大人教我们识字呢。”
忽见绿萼出去禀道:“于大人和史大人来了。”说话间,于史二人已联袂而入。两人穿戴一样的淡青小苍兰短袄,系着牙白长裙,腰间同坠着三阳开泰青玉佩。想是同奉养西宫,贵妃犒赏不异。
我奇道:“mm是如何打发她的?”
芸儿道:“殿下已经下床走动了,这会儿正在饮汤。姑母说,只怕殿下一会儿要听故事,让奴婢来就教大人,有没有好听的故事,教与奴婢一个。”
锦素会心,将膏药细细抚平,感喟道:“姐姐受委曲了。”说罢放下袖子。
皇后道:“那就好。”又对地上跪着的世人道,“你们奉侍皇子不周,念是初犯,就罚俸半年。如有下次,定不轻饶。”世人忙叩首谢恩。皇后又向我道:“王嬷嬷一贯谨慎,只是这一回莽撞了些,望你不要怪她。”说着看一眼王氏,王氏忙道:“大人雅量,还请宽恕奴婢的偶然之失。”
红叶一笔一划地写下“吴二妮”三个字,又鄙人面写下“红叶”二字。笔迹虽稚拙,神态却如绣花般当真。写毕,她喜笑容开地捧给我看:“女人,奴婢写得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