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葵一闻声脚步声，立即昂首张望，见我出去，忙起家跪倒，膝行上前，拽住我的裙子，大哭道：“朱大人，求您救救我们女人。”说罢连连叩首。
我笑道：“那是家书，并非捷报。家书上写的，军报上一定会写。究竟‘打了败仗’这几个字，也是锦素mm猜想的。”
花架上层是一溜乌黑的蟹爪菊，基层则是整枝垂地的明黄色小菊花。我摘下一朵缀在脑后，又将断茎谨慎藏在花间：“若太后主张立大皇子，这会儿大皇子应当已经是太子了。”
“扇构谣诼，妄议国事”，清楚是锦素流露两宫议立太子的事发了。皇后母子不得宠，自是忌讳宫中群情立储之事。心中虽急，却也晓得此事不比摈除王氏，殊非三言两语能够压服。我叹道：“天然要见！”
未几时芳馨返来了，一脸懊丧道：“女人，这会儿在皇后跟前的，是车大人。大师都说，午膳后恰是车大人在皇前面前告密了于大人。皇后亲身去了太后宫中，太后也无二话，立即遣了宜修出来。若这罪名坐实，于大人打板子罢官是免不了！”
锦素笑道：“茶烹得如许好，姐姐却不晓得，这下可如何打赏呢。奖惩不清楚，只怕宫人们会抱怨。”
我回到南厢看高曜写字，芳馨亲身去找惠仙刺探讯息。不一时，便回说杜衡与宜修已经认罪，罪名乃是窥视主上，鬻信牟利，锦素也认了扇构谣诼、妄议国事的罪。皇后说既已认罪，待明日合宫存候时，当众发落。今晚只将她们三人锁在粲英宫的值房中，着两个上夜的内监把守。
易珠笑道：“锦素姐姐的动静一贯最通达，如有甚么我和玉机姐姐不晓得的，可不准藏私。”
若葵低头道：“奴婢晓得，杖刑，为奴的赶出内宫去做苦役，为官的免除为奴。”
若葵双目圆瞪，不知所措。我站起家道：“你先归去吧，此事容我好好想想。”若葵无法，只得辞职。
我放下书笑道：“只要二殿下上学去了，这一宫的人也不晓得都去那里疯了，我也乐得平静。”说着便将她二人往灵修殿中引。
我凝睇着芳馨道：“我天然不会去。这事我只对姑姑说过，不知姑姑去了没有？”
我笑道：“mm见笑。我从不在饮食穿戴上用心，这些事情都是芳馨姑姑在打理。”
易珠拿起书，一面翻一面笑道：“于君子花旁看《庄子》，实在是‘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50]。”一时绿萼奉上茶来，易珠端起青瓷茶碗，悄悄一嗅：“这茶也有菊花的暗香，姐姐但是收了菊花上的露水烹茶的么？”
传闻“又打了败仗”，我却并无多少高兴之情。盛都城宏伟坚毅，攻城战必然惨烈非常。深切敌境，围城数月，耗资巨万，师老民疲。是成是败，是攻是退，必在新年到来之前有个告终。
我微微嘲笑道：“皇后狐疑我既然得知于大人私传太后宫中的事，为何却不告密她。”
我扶起芳馨，安然道：“我只是要问清楚罢了。若能撤除锦素和杜衡两母女，于皇后和二殿下大有好处。若真是你告密的，也不算不忠。若不是你告密的，我才好去为锦素讨情。”
第二日从大书房返来，遵循皇后的叮咛，还是回椒房殿。皇后颠末曾娥之事的惊吓，明天另有些后怕。我以高曜在长宁宫中的趣事开解，皇后这才豁然。忽闻车舜英来椒房殿存候，只见她身着梅色簇花单衫，手持一柄泥金芍药纨扇，扶着小丫头的手，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裙裾一扫，香扇一动，全部椒房殿满盈着一股清甜的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