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轻声道:“他们挨过板子,就要去掖庭狱下狱。那边闷热,蚊子多,故此乔大人罚他们裸身出来。”
掖庭属在外宫的西墙之下,官廨是南北向的两进院子,朝东开了两扇侧门。北面另有一进很大的荒院,内里有两排低矮的屋子,便是掖庭狱。方才出了内宫西门,便见掖庭属的北侧门外,李瑞正在等待,见我来了,忙上来驱逐:“朱大人来了,下官恭候多时。”
我心下不悦,深深吸一口气:“罢了。姑姑和红芯随我一道出来吧。”
李瑞道:“乔大人就在内里。这会儿正在发落几个小内监,恐怕大人要稍待一会儿。”
红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呆呆的不知在想甚么。茶凉了,我正要起家回屋,忽听红芯又道:“女人,奴婢另有一事就教。奴婢听长公主说,当年是女人点名让奴婢进宫的。女人为何选中了奴婢?”
红芯道:“掣肘?”
我双眉一掀,微微嘲笑:“长公主是我朝的金枝玉叶,可嫁到北朝,便甚么也不是。姑姑可晓得郑武公伐胡的故事?”
芳馨一怔:“是。”说罢慢吞吞地折起衣裳,开了柜门,却迟迟不放出来。
平阳公主伏在太后怀中,伸右手抚摩太后眉间的川字纹,娇声道:“祖母既然欢畅,如何还皱眉头?”
我瞧着地上几道鲜红的血痕,一向拖到侧门口,心中不忍,口气未免生硬:“掖庭属喜好剥——如许打板子么?他们这又是去了哪儿?”
芳馨叹道:“陛下便是郑武公,升平长公主便是郑国公主。陛下以胞妹和亲,就是为了骗住北燕。”
我赶紧行礼:“乔大人在么?”
回永和宫用过早膳,芳馨从衣柜中翻出熙平长公主新年所赠的一袭华衣。淡紫色的宫缎上用乳白丝线掺了银线织就簇簇梨花,袖口用米珠攒成花心密密镶了一圈。既淡雅又光鲜,既朴素又华贵。芳馨道:“女人要去掖庭属,换一身好衣裳才不会被人小瞧。就这身新衣,再坠上女人进宫时戴过的紫晶坠裾,甚是气度。”
太后晨练已毕,还没来得及沐浴换衣,只披了一件暗红色绣白玫瑰对襟长衣,在西厢里拿着一封奏疏看。世人施礼已毕,皇后笑吟吟地亲身奉茶:“昨日儿臣遣穆仙送来的战报和家书,母后看了么?四弟在关中又打败仗了。”
正说着,门开了。两个青衣小厮架了一个一丝不挂、下半身鲜血淋淋的人出来。芳馨惊叫一声,赶紧伸手遮住我的双眼,本身也别过脸去,口中说道:“要死了要死了!”
红芯在我身边三年,向来未曾提过入宫的启事。“好端端的,如何问这个?”
红芯道:“那陛下也是为了一统天下?”
我一笑:“本日的眉毛画得不敷温和罢了。华服不能穿,便在这上面下些工夫也好。”说罢扶了芳馨的手站起家来,“走吧,该去会会那位乔大人了。”
红芯道:“女人看的奏疏不是各位官家蜜斯们写的么?女儿家写的文章,也古板么?”
芳馨道:“那升平长公主……”
红芯低低道:“女人又说奴婢听不懂的话了。”
我温言道:“李大人不必妄自陋劣。”
红芯恍然道:“怨不得皇后将这差事交给了女人,本来是懒得看如许的文章!”
李瑞红了脸道:“明天有几个小内监当值的时候跑回舍监喝酒了,被人告密,这才不得不发落。”
芳馨道:“恰是。升平长公主是太后独一的亲生女儿。且听宜修的话音,太后似是很不喜好天子亲征。又感觉皇后与周贵妃只一味阿谀,先是由着陛下将长公主远嫁,再鼓动陛下亲征。是以这两年,太后对皇后和贵妃颇冷淡了些,倒是让慎嫔娘娘伴随很多。是以奴婢觉得,女人固然获宠于皇后,但也要留意太后的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