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懒怠转动,恹恹道:“何必多礼,姐姐随便坐。”只见她仍旧身着牙色锦袍,脚蹬羊皮小靴,发髻上零散簪着几颗珍珠,淡雅素净,豪气逼人。过了腊月,启春就十六岁了。
我闷闷无语。芳馨转头看看绿萼,绿萼无法地摇点头:“奴婢也不清楚。”
我拿起铁钳往盆中加了块柴炭:“莫非姐姐想到了?”
见我沉默,皇后接着道:“只要你公道、谨慎,再仰仗圣宠,陛下定会服从的。”
我的伤感与颓废天然不全因为三位公主的死。我长叹一声:“围棋斗白黑,存亡随机权。”[4]
启春道:“姑姑放心,我既来了,保管你们女人就睡不成了。”
绿萼道:“女人明天从易芳亭一返来,便很不好,也不肯说是如何回事。”
启春放下火钳,悄悄一拂袖裙:“mm可想通了?”
手在冷水中浸了半晌,提起时麻痹,半晌后又火辣辣地痛。芳馨谨慎擦干,涂上了烫伤膏。一手的晶莹黄亮,一阵炽热一阵清冷。芳馨浅笑道:“女人的手伤了,奴婢奉侍女人用膳。”
启春凝睇着我:“你老是爱多愁善感。现在又为甚么事,奉告我,待我开解开解。”
我沉吟道:“战事已近序幕,陛下还会马上回宫么?”
或许是吸入太多冷风,胸腹间有一股恶气翻涌。顷刻对这宫廷的讨厌无以复加,甚而悔怨起当初进宫的决定。
还记得芳馨问我为何不去官,我答以妄图繁华。我若真的只是妄图繁华,那该多好。
也罢!既然统统人的存亡去留都把握在天子的手中,若天子肯服从我的劝谏,这莫非不是最直接最有效的体例么?因而我恭敬道:“承蒙娘娘垂爱,臣女愿极力一试。”
未几时紫菡打来冷水,芳馨忙挽起我的袖子,将我的手浸入水中,并一根根伸开我的手指。焦灼的右手顿觉清冷。芳馨又拧了湿巾擦拭我的右颊,一面体贴道:“女人可好些了?”
启春一怔,随即大笑。我瞥她一眼:“姐姐笑甚么?”
将我调离高曜的身边,天然是为了减弱弘阳郡王。这动机在我脑中翻来覆去已有半年不足,这一句“不知”,竟然说不出口。
启春笑道:“虽说世事如棋局,但也不是大家都有资格做棋子的。连棋子都做不好,何谈执棋之手?越不甘心做棋子,就越要做一枚好棋子。”说着竖起火钳,比在鼻尖,扬眸凝睇,就像凝睇一柄真正的利箭。”人也和剑普通,要做就要做那把最锋利的。是不是?”
厚重的帘子被翻开,透进一股寒气,我不由今后缩了缩。启春走了出去,见炭盆欲熄,便笑道:“这关门闭户的,一屋子炭气。亏你还能坐得住。”说罢施礼道,“启春拜见女校大人,大人万福。”
我叹道:“启姐姐,我们有一年没见了吧。本年春季里,我还梦见你。”
邢茜仪和佳期在旁劝了好久,太火线渐渐止住抽泣。世人簇拥着太后走出易芳亭,启春用心留在最后,轻声向我道:“今晚我来寻mm,我有话和mm说。”
我早已身心怠倦,正要回玉梨苑用膳,却见两个仙颜少女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走进易芳亭。右首少女神采清冷,恰是邢茜仪。右首少女修眉大眼,豪气勃勃,恰是近一年未见的启春。两人俱是一身薄弱的白衣。
我笑道:“是封后以后第一次去拜见皇太后的那日,有幸见到太后剑舞,返来便梦见你陪太后练剑,周贵妃还在一旁观战。”
我全无胃口,挥挥手道:“不必了,撤下去分了吧。去做碗奶茶来,我口渴得很。”
自从嘉秬出事,我晓得启春一贯对这类死而无益的事情不屑一顾,哪怕死者是三位高贵的公主。只听启春又道:“这一次只要弘阳郡王安然无事。天然了,弘阳郡王是mm一手教诲出来的。依我看,mm该当光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