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道:“不,这是因为女人长大了。长大了,天然就会变。”
芳馨甚是绝望:“那奴婢便将前些日子谢蜜斯送来的银钩银针赏一套给她,可好?”
我笑道:“这件事情就交给紫菡办,尽快做好台屏拿过来我瞧瞧。”
我叹道:“一来她当初对锦素确是很好,二来她是名动都城的才女,家破人亡,随父放逐,也甚是不幸。何况她便是带了银子去了岭南,恐怕也没处花。”
芳馨见我半晌不答,只是对着一张空缺的画纸发楞,便回身从绿萼的手中接过一盏新茶,放在案头。茶香袅袅,唤醒了我的思路。我放下画纸,淡然一笑道:“甚么事也难不倒皇后,我们在这里胡想也是无益。”
我问道:“是甚么?”
我低头一笑:“苦衷重?究竟是未老先衰了。”
我笑问芳馨道:“绿萼的针线向来也不是这宫里最好的,明天倒奇了,怎的大家都看着她?”
定乾宫的御书房像一只密不通风的笼子,锁定这个天下最至高无上、最捉摸不定的心。数日以内第二次走入御书房,表情却转而平静轻松,尤带着几分猎奇。在路上,小简说司刑郑新来了,周贵妃也在,只缺我了。我笑道:“累陛下久等,是臣女之过。”
【第十一节 秽梦无情】
我抚一抚潮湿冰冷的脸庞,起家道:“太医说,切忌大喜大悲,不然于身子有损。是不是要用晚膳了?传膳吧。”
小钱红了脸道:“奴婢也实在想不出不轰动旁人的体例了,请大人恕罪。”
芳馨笑道:“女人不晓得,回宫后这十几天,绿萼和红芯学了一个新花腔,本身还没学好,便忙着教别人呢。”
芳馨道:“女人和她素无友情,为何如此怜悯她?有了这些物事,她父女二人在岭南置房置地便轻易得很了。”
芳馨一怔,低头道:“是。”
我点头道:“也好,那套东西放在我这儿也是无用,红芯手巧,就赐给她好了。”又道,“再过两天就要去守坤宫存候了,皇后近时爱好绣花,把前两年长公主送的那架双面绣屏寻出来包好,去守坤宫的时候带上。”
绿萼掩口道:“女人说官是棺材,钱是粪土,那女人做着官,姑姑掌着钱,岂不是比泔水还臭?”
芳馨道:“照女人如许说,皇后也有非常烦恼且无可何如之事?除了两宫,另有谁有如许的本领?究竟又为何事?”
我不动声色道:“皇后在么?”
我又道:“把小钱唤出去,我有差事交给他办。”
我正饮茶,闻言一哂:“不但我有甚么你很清楚,连旁人的东西你都晓得。”
我顿下木箸,瞟了他一眼。小钱立时赔笑道:“大人息怒,奴婢必然想体例办好。”
我拿着汤勺渐渐搅着:“这些珍品,本来便是她的。”
我浅笑道:“罢了。姑姑还是帮我想想,到底拿甚么献给皇后娘娘才好。”
我嘲笑道:“皇后出身诗礼之家,姑姑在宫中多年,几时传闻皇后爱好女红刺绣了?”
锦素走后,气候蓦地和缓起来,到了午后,连一件葱白地芍药薄袄也穿不住了,只得换了一件夹衫。我坐在阶下,看绿萼和紫菡带着几个宫人谈笑做针线。绣到最难处,大师纷繁问绿萼在那边下针,绿萼凝神回想了好一阵子,这才勉强绣了几针。
回到永和宫,太阳早已隐在宫墙以后。我呆坐在案头,看着内里一分分暗了下去,莲花鱼子砚上浓黑黏稠的墨汁在我面前伸展,化为孤傲无助的潮流,多少泪水也不能将它稀释半分。
我笑道:“‘官本臭腐,故得官而梦尸。钱本粪土,故将得钱而梦秽’[31]但这世上又有谁不想升官发财?泔水罢了,算是洁净的。”又向小钱道,“你做得很好,去领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