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芝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环，在孙府里一贯得脸面。凤笙虽是主子，但也就是二房的儿媳妇，连她的婆婆二太太宋氏见到春芝，也得说两句好听话，更何况是她。
甚么人死不能复活，甚么不要太多忧愁，不过乎是在敲打方凤笙让她最好放弃回家奔丧的动机。
春芝眼中闪过一抹不显的怜悯，笑着说：“老太太实在还是顾虑奶奶的，这几日想起来就会问一问。老太太说，四奶奶是个聪明人儿，人也识大抵，既然醒了，趁着天好，没事就到园子里散散，不要老是闷在屋子里，免得闷出了病。”
“感谢玥儿表妹的体贴了。”
可方凤笙早就垮了，昏倒了整整七日。
实在也不怪孙家人会是这么个反应，两淮盐政并吞税银案颤动全部大周，圣上龙颜大怒，下命彻查。凡牵涉在内的，无不大家自危，盐运使周广瑞更是首当其冲，而身为周广瑞最正视的师爷方彦，也就是方凤笙的亲爹，在案发第二日就在狱中惧罪他杀。
谁还敢说四奶奶顿时要退位让贤给表蜜斯？
跟着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也情愿出去散散了，何妈妈和知春眼里的担忧总算淡了些，想着女人应当是想开了。
先生被她说得错愕不已, 却又哈哈大笑。后，倾囊相授, 于她十岁之龄, 自叹再无东西可教, 自请拜别，她爹只能再给她换一名先生。
春芝是个细眉杏目身材娇小的丫头，穿青绿色的比甲和淡粉色百褶裙，梳着单螺髻，上面插着把镶着米珠的银梳。
她并不想醒, 可这味道实在难闻，耳边又嘤嘤哭声不竭, 扰了她想持续睡下去的兴趣。
阿谁前十几年将她当儿子养，厥后才奉告她——你毕竟是个女子的男人。
何妈妈忙从榻高低了来，清了清嗓子问：“是谁来了？”
“知春，你就别摇了，女人也是一时受了刺激。大夫不说了，等女人缓一缓，到时候她本身就会醒。”
“瞧瞧，瞧瞧。”老太太对身边丫头婆子笑了起来，说：“我就说凤笙这丫头是个懂礼知礼的，还怕被我宠坏了。”
事事以孙家为先，不要给孙家惹上费事。
老太太摆了摆手，满脸慈爱：“去吧，明儿不消来这么早，你身子刚好，我这老婆子也不是不近情面的主儿，迟些再来存候也没甚么。”
她是个女子，必定不能像个男人。
“何妈妈，老太太那边来人问话了，问四奶奶醒了吗？”
如许？
门，俄然被人从内里敲响了，是丫头小桃。
平时要用人时老是不知去哪儿玩的丫头们都出来了，跟前跟后的，一口一个春芝姐姐的叫着，不晓得的人还觉得是甚么朱紫临了门。
……
哪样？
仿佛都挺怕她想不开，可她有甚么想不开的？
对，她爹死了！
而对于这统统，方凤笙都是冷静地看着。
“何妈妈，可我实在惊骇。”
听着内里的动静，知春欲言又止地看了凤笙一眼，不出料想看到的是女人冷酷的眉眼。她几不成查地叹了口气，帮凤笙披上外衫。
动静传来，方凤笙当天就被禁了足。
“孙儿媳辞职。”
榻上的女子大病初愈，本来肥胖的脸颊因多日滴米未进，已经深陷了下去。脸白得像纸，更显得长眉浓睫有几分旁人不敢直视的黑。此时那双如墨似的眸子浮泛无神，仿佛在想着甚么，又仿佛透过空无的氛围看着甚么。
春芝看了榻上的凤笙一眼——
死了。
不但如此，继春芝来后，大房的大太太和方凤笙的婆婆宋氏都派人来了，仿佛一夕之间问秋堂就成了全部孙家最受人谛视标处所。
她清楚方凤笙的脾气，如果之前老爷在还好，如何样也都有个依仗，可现在老爷去了，女人无依无靠，如果再这么率性下去，今后的日子还如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