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和她畴前居住的处所普通规制,在乾清宫的东庑房。两个女官正在内里看着炉子的火,见她们出去,对郑弓足施礼道:“姑姑早。”
朱祐樘遂拨弦起音,边弹边道:“此曲名为《阳春》,冰消暖至地回春,暖风吹寒退,六合也氤氲。心中淡荡,冲和雅谈,不成铅华。”
郑弓足点点头说:“我来取安神补脑汤,你们且顾本身忙吧。”
一大早,李慕儿便来到了乾清宫。她晓得本日早朝必然对金榜落款的进士加官进爵,会较昔日更晚下朝,可还是忍不住先来看看。
郑弓足看她津津有味地喝着,淡淡笑了笑,问道:“你多大了?”
两个女官走开,郑弓足用手巾握住沙锅柄,将汤倒入碗中递给李慕儿。李慕儿笑着接过,感觉烫手,便呼着放到了一边桌上,转头奸刁地朝郑弓足眯眯眼。又呼了几下,李慕儿才悄悄嘬了一口,对郑弓足道:“姐姐妙技术,趁热喝更甘旨呢。”
世人齐应。
连老是同她吵嘴的兴王,现在也蹙了眉头。
细心想想,李慕儿仿佛向来没和这个一起当差奉侍皇上的大宫女说过一句端庄话,倒是劳她给送了好几日的汤。
耳边飘进他舒缓轻扬的琴音,伴着他温醇磁性的轻语,印象中他说话老是如许,无甚起伏,温润如水,和他的气质一样澹泊儒雅。李慕儿笔尖停顿了一瞬,嘴角艰巨地扬了下,她知他的良苦用心。
李慕儿默念题目,心有所思,却提笔忘字。
因而也不严峻了。到乾清宫中叩拜施礼,萧敬叫人搬来桌椅,取来纸笔,李慕儿淡定入坐。
想起那碗汤,李慕儿仓促走到郑弓足面前,与她拱手说道:“这些日子多谢了。”
郑弓足深深望了她一眼,又给盛了一碗,说:“把稳一会儿测验时要出恭。”
她神采惨白,唇色发青,汗珠垂垂浸出,双腿开端颤抖,右手使了全劲握住笔,才不至于混乱了笔迹。
公然,刘健出列,思考半晌,便道:“吾皇贤明,为臣子者当鞠躬尽瘁!我等在前朝保国安民,尔即是后廷守宫平内,方得国之大兴。本日便以守宫论为题,限时成篇。”
郑弓足并没有因为她的俄然搭讪而惊奇,面无神采道:“不敢。我只是服从皇上叮咛罢了。”
朱祐樘他们天然看出来不对劲,可谁也不晓得她是如何了,谁也不敢现在去打搅她,只能在旁干焦急。
朱祐樘请大师平身,又道:“畴前太祖正视女官轨制,便是为着内和而家理。朕亦求表里兼治,阴阳协和,故选宫人不重面貌而重才学。朕身前御侍,更当巾帼不让须眉,本日众卿考之当时,你当悉心以陈,朕将亲览。”
挥笔点墨,俄顷立就。
朱祐樘拳头握得更紧,一颗心全系在了她笔上。
朱祐樘又道:“如此此后便莫要再提选妃之事,朕与皇后磨难伉俪,宜室宜家。后宫如何乃朕的家事,家国天下,于朕而言,家字在前,若欺朕家人,朕定不轻饶。”
又将碗递给郑弓足,恳求道:“姐姐再给倒一些,今后怕是喝不到了。”
朱祐樘心生一计,叫过萧敬私语几句,萧敬吃紧出了殿,斯须又仓促而回,只是手中多了一把琴。
郑弓足便将她带到了司膳房。
幸亏,不过喝口茶的时候,李慕儿便沉稳落笔。三人见她奋笔疾书,行云流水不易一字,才略微松了口气。
岂料朱祐樘为了避嫌,把出题的任务交给了刘健。李慕儿记得,刘健在她的事上态度保持中立,又是个崇儒兴学的,出题当也公道。
守宫论。
状元郎笑道:“微臣本日有耳福了。”
李慕儿遂不要脸地问道:“本日可另有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