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攥紧了手,低声答道:“贵妃娘娘牵挂陛下龙体安康,一心为上,秦檀佩服。”
“贵妃娘娘,我入宫之前,那象师曾奉告我,因这不吉之人本日也在椒越宫中,以是贵妃娘娘恐怕会碰到生命之危。若要化解本日之难,解法只要一个,那就是移步椒越宫外。”秦檀道。
秦檀一昂首,但见朱红的长墙顶着浑绿的琉璃瓦,敞开的三道宫门上俱挂着十六枚狮首圆环金扣。地上砖瓦乃是光润的白玉,隔了三四块便雕一团花腔,或是孔雀衔珠,或是江牙献瑞,或是雉鸡芍药,奢糜精彩。门口守着的宫人个个低头屏气,谨慎翼翼。再近些,便能瞧见摆布配殿,最里头的殿宇上悬着“锦鸾斋”的匾额。门扇雕着的六椀菱花,一小瓣一小瓣儿,皆漆着碎金箔,金灿灿的。
“本宫晓得。”恭贵妃稳了稳神,道,“娴儿,你先下去吧。”
她爱这“椒越”二字,是以自入宫后便未曾移宫,一向住在此处。陛下偶有提出补葺这左配殿,她都嫌吵,回绝了;她又不肯移宫,是以将补葺宫殿之事悠长地担搁了下来。本日若非秦檀提出要出椒越宫,恐怕她自个儿都会碰到这宫宇坍塌的伤害!
没一会儿,秦檀的脚便有些酸软,身子开端摇摇欲坠。她咬着牙,一声不吭。一旁的皎月看了,笑着解释道:“贺夫人,怪皎月健忘奉告您了,我们娘娘担忧陛下龙体,每日这个时候皆要在小佛堂念佛,外人不成打搅。”——陛下龙体不佳,缠绵病榻半年已久,贵妃娘娘日日佛前祷告,实在是天经地义,无可辩驳。
恭贵妃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手捂着心口,明显还没回过神来。
周娴仔细心细读了一遍纸上的字,嘴边挂起甜美的笑容,伸手将这纸条探进长明烛里烧毁。
隔着珠帘,秦檀给恭贵妃施礼:“见过贵妃娘娘。”
恭贵妃在紫檀卷云纹帐桌旁坐下,手指拨弄着小香炉的盖子顶,收回叮当叮的清脆响声。
“让秦檀替陛下抄经,实乃秦檀之幸。只是,在抄经前,秦檀有几句话想禀明贵妃娘娘。不知,周娴女人可否遁藏一二?”秦檀道。
过了第一进的殿宇,就到了贵妃所住的锦鸾斋。层叠珠帘背面,设了一座小佛堂,金灿灿的佛身矗在小佛堂里头,恭贵妃娘娘正双手合十,在佛像前闭目默念着甚么。她戴了只錾花玳瑁的甲套,尾指轻扬起,暴露的腕部肌肤如一截玉笋芽。
皎月瞧秦檀的眼神,就和瞧乡间人似的:“回夫人的话,这宫中的殿宇,与官方的屋舍自是不一样的。不说二百年,便是三百年、五百年,那也是不会陈旧的。皇上年年命人装点椒越宫,又怎会需求补葺?”
“大胆!”恭贵妃重重拍下帐桌,细眉竖起,怒道,“你竟敢说这椒越宫中有不吉之人!”
——对啊,本日是燕王入宫向恭贵妃存候的日子!阿谁穿嫩绿色衣衫的宫女,既不是恭贵妃的婢女,也不是贺夫人的丫环,而是燕王的丫头!
皎星应了是,上来请秦檀。
不知过了多久,恭贵妃才姗姗礼佛结束,转过身来,道:“贺夫人来了?瞧本宫忽视的,起来罢。”
恭贵妃不言不语,还是朝向佛堂,将屈膝施礼的秦檀晾着。贵妃身侧,站着一个年青女子,乃是好久不见的周娴。她趁着贵妃不重视,偷偷看秦檀,目光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忽听得椒越宫那边传来霹雷一声巨响。贵妃吓了一跳,赶紧驱寺人去检察,原是锦鸾斋的左配殿年久失修,竟在刚才一瞬,轰然倾圮了!
说罢,恭贵妃拨一下护甲,笑容凌人非常:“太子呀,但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这贺秦氏落了他的脸面,也不晓得太子会如何对贺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