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均已走出好久了。
这一回，谢均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面庞。
谢均愣住脚步，答复道：“你攀附权贵，我偶然多管闲事。但是，你不该凑到我姐姐面前来。”
贺桢徐行上前，便见得素色帷帐里躺卧着个极肥胖的女子，她匐在被褥里的模样便如一团柴杆似的；更别提那张颧骨矗立、惨白至极的面庞，毫无分毫赤色，暗淡的瞳眸里尽是衰颓的暮气。
听了秦檀的话，谢均却没有答复，自顾自分开了。
秦檀冷声道：“那谢大人可否晓得，王妃娘娘在这王府中，过的并不欢愉？”
他朝方素怜点点头，大步朝着里头的正房去了。
秦檀却始终不昂首，还道：“谢大人，我已嫁人，您于我而言，是个外男，这有所不当。”
谢均拨着数珠的手指微微一停。他道：“姐姐, 阿均不是这个意义。”
“谢大人，有话言，‘东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正学先生亦有言，‘所交在贤德，不论富与贫’，我虽无诰命，但与燕王妃兴趣相投，结为朋友，又有何不当？”秦檀答得不慌不忙。
“贺秦氏……贺夫人……秦三女人……。真是好一个秦檀。牙尖嘴利，能折腾。我看太子爷没娶你，是太子爷逃过一劫！”
贺桢见她这副模样，微叹一口气，点头道：“素怜，你那里都好，恰好太心软。别人欺你非常，你还以德抱怨。若非有我护着你，只怕你早连骨头都不剩了。”
他在一棵树前停下，抬头望着树冠。虽是春季，这树冠却富强得很，只要零散几片叶子转了黄。树干粗大，足有两人合抱这么粗。
“贺夫人，请留步。某有话要说。”
他笑容温存，不知情者，还觉得他在与姊妹亲族拉家常，但秦檀却听出一分问罪的意义来了。
“姐姐……”他喃喃念着。
方素怜勉强挤出和顺笑容，略带倔强，道：“夫人未曾欺负过我。她不过是性子直，又娇生惯养了些，眼里容不得沙子；素怜并非出身官宦，家中不过是个行医的，夫人瞧不上素怜，那也是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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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怜面露忧色，道：“夫人待我甚好，现在她病重，我不去看望一眼，岂不是忘恩负义？”说罢，半低头颅，眼眶一角微红。
贺桢皱眉，道：“我说过，千万不成以出身论人。行医者救人济世，乃是大德之事。你家世代行医，如何就算是‘沙子’了？”
秦檀愣住，环顾周遭。她不回身，背对谢均，道：“谢大人，王府内院，你我二人伶仃相见，可有不当？”
“贺夫人，燕王妃不是你该靠近的人，你心中警省着些。今后，我不准你靠近我姐姐。”谢均不再提太子，而是提及姐姐的事儿，“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姐姐脾气纯粹，对燕王一往情深，乃是倾谢家之力教养出的令媛。贺秦氏风格不正，整天汲汲营营，实在不堪为友。
――这件事，谢均不成能不晓得。
瞧见自家主子虽软了脚，还不忘埋汰一句夫君，两个丫环不晓得该哭还是该笑。
这情有可原, 并不算奇特。
“无妨。”秦檀喃喃道，“只是这相爷的威压，未免太短长了些。和他说说话，我便脚软了。公然，贺桢那厮虽是个官，但和真正的大人物比起来，还是是不敷看呐。”
妇人的声音固然压得低，却还是叫马车中人闻声了。但听那马车里传来一道清冷男声，说道：“素怜，你怀有身孕，谨慎一些。”顿了顿，他又道：“……你本就不该跟着我去庄子里。下次就别跟着我出来折腾了，留在家中好好养胎。”声音虽清清冷冷的，却透着浅浅的体贴。
谢均见她久久不答复，心底略有惊奇。他本觉得这贺秦氏是个沉不住气的，但没推测她这么能忍。因而，谢均抬开端，第一次以切磋的眼神细心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