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桢跪在老夫人面前,薄唇紧抿,眼底有一丝狷介的倔强:“秦氏,我是一家之主,要抬谁为贵妾,当然是由我本身做主。”

天阴阴的,一向鄙人细雨。皎月也不按端方去给秦檀掌伞,明显是不乐意服侍外人的。

过了第一进的殿宇,就到了贵妃所住的锦鸾斋。层叠珠帘背面,设了一座小佛堂,金灿灿的佛身矗在小佛堂里头,恭贵妃娘娘正双手合十,在佛像前闭目默念着甚么。她戴了只錾花玳瑁的甲套,尾指轻扬起,暴露的腕部肌肤如一截玉笋芽。

话语间,有一丝微微对劲。

“你真是要气死我这个做娘的!这姓方的贫女能入我贺家门,已是祖坟上冒了青烟!你竟还要抬她做贵妾!桢儿,你究竟是被下了甚么迷魂药?”

这小和尚大略是头一次被年青姑怒斥,顿时面红耳赤道:“小僧也只是传达了方丈的意义……”

提起方素怜, 青桑便是一肚子气。她年青气盛,气呼呼地绞动手帕,嚷道:“大人竟为了一个贱妾如许薄待您!他是不是忘了夫人您的拯救之恩?我这就去奉告大人去!”

谢盈暴露恍然大悟神采:“阿均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了。太子殿下听闻那秦氏是个绝色的美人儿,便承诺收她入东宫。成果那秦氏最后跑了,殿下对着秦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谢盈问:“猎奇甚么?”

秦檀听着秋水的话,挑眉悠悠:“这又是折腾甚么呢?”说罢,便去了老夫人所居的宝宁堂。

贵妃乃是正一品封号,秦檀这等无诰命的妇人不能在她面前猖獗。恭贵妃不喊起,秦檀便得保持着屈膝低头的姿式,一向施礼下去。

如许想来,秦檀当年能在如此窘境当中,求得一个太子嫔之位,实在是不轻易。

“贺夫人,抄经一事,贵在心诚。”周娴私行开口,语气荏弱,“您如果心有邪念,恐怕这抄的经文便入不了佛祖的眼,还得重抄一遍。”

秦檀望着那宝相寂静的佛像,双手合十,闭目深思。不之怎的,她心中思路万千,难以静下。

青桑还想争论,秦檀便提着群裾起了身,淡淡道:“罢了,定是有甚么公卿贵胄来了。我也在佛祖面前说完话了,归去吧。”

跟在方丈身后的高挑女子以帕掩唇,暴露微微不悦面色,对方丈道:“空海大师,明知本日我与阿均要来上香,如何另有旁人在此?”

恭贵妃说着,掩唇娇笑了一声,拍鼓掌道:“皎月、皎星,去筹办纸笔墨砚,让贺夫人留在椒越宫中抄经。为了陛下龙体着想,贺夫人若不抄完这四百五十二页的经文,便不必出宫了。”

隔着一层珠帘,秦檀只能模糊地瞥见贵妃的面貌,但见这位恭贵妃保养安妥,面貌如三十多少的妇人般鲜妍雍容,华贵不成方物,足见其年青时风韵无双,只可惜她眼角到底有几条遮不住的细纹,平增几缕光阴爬痕;眼底眉梢又有些悴色,减损了骄丽傲人的韵态。

秦檀入了寺内,过了天王殿里的将来佛,很快便到了佛祖面前。这佛像镀以金身,摆布立着二十诸天及文殊普贤,个个皆是镶金漆彩,严肃非常。

谢家的人向来有一副好皮郛,谢均亦不例外,从骨相里瞧就是俊美的。他的面庞如果落在别人身上,免不了阴鸷冰寒,可他却偏生透出几分非常的和蔼来;再兼之他手里还捻一串小红檀木的佛珠,瞧起来便愈发夷易近人了。

说罢,青桑提起裙摆便想往外跑。

在宝宁堂门前,便闻声贺老夫人冲动怒斥贺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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