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谢均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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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也是,秦檀身无诰命,不过戋戋五品小官之妻,竟想要与燕王妃同进同出,实在是心比天高了些。
谢均模糊记得,这贺秦氏边幅极好,但偏生秦檀低着头,他看不见面容。
她抬眼瞄一下谢均,瞧见他衣领上缀着一团海东青擒走兔的纹样,另附雕花镂叶、青云卷草;乌发上垂着的原是几颗猫眼石子儿,一身都是仔细心细的矜贵。
“昂首。”谢均道,“我不讲那么多端方,不必见了我就低头。”
秦檀握紧了手,对着谢均的背影道:“谢大人,倾慕虚荣、攀附权贵,到底何错之有?谁不想锦衣玉食,谁不想手握权势?”她捏紧了帕子,声音尖得有些变了调,“我想活得安乐些,不想过着战战兢兢、任人宰割的日子,到底何错之有?!”
秦檀辨出他面貌,顿时微吸了口气,低头道:“本来是谢大人。谢大人曲解了,我不敢对王妃娘娘有所不满,方才当真只是一时失手,才致那礼品匣子飞入池中。”
那男人走近了,秦檀才看清他面貌――剑眉斜飞,挺鼻深目,墨黑长发在肩上松松挽起,束发的绳带下垂了几颗细碎珠子。这边幅本是英挺阳刚的,但他神采里却透着股懒惰,一副瞧甚么都不上心的模样,乃至于整小我都松惫下来。
谢家乃是都城一等一的王谢,燕王妃谢盈恰是谢家的嫡长女。若非年事不符,凭着谢家显赫门楣,谢盈便是嫁给太子为正妻都是使得的。但谢盈年纪一日日地大了,她家里也等不及,摆布抉剔后便将她嫁给了燕王为妻。
只可惜,纵那双眼定睛时是招人怜的,但她的神情倒是剑拔弩张,一副带刺模样,不好靠近。
他笑容温存,不知情者,还觉得他在与姊妹亲族拉家常,但秦檀却听出一分问罪的意义来了。
说罢,谢均就要转成分开。
谢均这句话,倒是实话。他是陛下宠臣、东宫忙人,品阶超然,朝臣百官、大楚百姓,见到他都要低头唤一声“谢大人安”。如果谁不对他恭恭敬敬的,病榻上的陛下头一个不欢畅,感觉别人拂了他的面子。但谢均的和蔼是出了名的,他总与人说“不必客气”、“不必多礼”如此,一副甚好打仗的模样。
她并不说话,只是垂下视线,温馨打量着鞋面。耳旁传来动听女声,原是燕王妃斥责谢均:“阿均,甚么叫‘汲汲营营’、‘近墨者黑’?贺夫人仗义热情,是个可贵的妙人呢。”
谢均听了,渐渐点头:“这来由倒是能够入耳。”他扬了头,见花圃那边热烈起来,也不筹算再难堪这小妇人,抬脚往前头走了。临去时,他对秦檀道,“贺秦氏,你可晓得,你一意孤行嫁入贺家,……太子爷,但是很不欢畅呐。”
“罢了,我们先去等王妃娘娘吧。”秦檀甩了甩手帕,道。
秦檀气得牙痒痒――这谢均说话时沉稳自如,不疾不徐,明显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也是笃定这院里周遭无人会出售他。秦檀自认斗不过谢均,便转了身,清楚问:“相爷有何事?”
贺桢愣愣坐在椅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秦氏收支版房, 竟都不与本身这个一家之主打声号召!
红莲有些不解,只道是秦檀想亲身将这坠子交到燕王妃手上,又或是担忧有人对那条黄玉坠子动手,便老诚恳实地应了声是,去取那黄玉坠子了。
秦檀脑海里嗡了一下,晓得这回恐怕是惹上太岁了。先前她在秦家做女人时,用力手腕要嫁入东宫,为此秦家人特地求到了谢家,铆尖脑袋把门路给走通了。厥后好不轻易,太子妃松了口,太子爷也允了她一个太子嫔的分位,可临到头来,秦檀却跑了。她这一跑,天然是获咎了一大票人,包含替她高低活动的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