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出那三个字的刹时惊醒过来。
尘不到瞥了一眼：“这又是替的谁？”
那是闻时第一次真逼真切地了解判官存在的意义――送那些故去的人分开，再帮他们给这片尘凡故乡留新甚么。
而那些鬼哭就像针尖刀刃一样，钻在他头颅里，扎着、钉着，叫他头痛欲裂又不得摆脱。
彼时庄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操着傀线练精准度，细细一根丝绵线打鸟、捕鱼、打飘落的花瓣，打飞过的虫。
如果闻时闷闷不乐不吭声,尘不到就管他叫“小哑巴”。如果闻时像雪团用一样亦步亦趋跟了好几到处所,尘不到就叫他“小尾巴”。
傀线从他手指上滑落，其别人赶紧恭恭敬敬地叫着“师父”，唯独闻时没吭声，敛了眉眼，把傀线往回收。
他当然没有把一个白叟遗留的东西变成受人操控的傀，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指着金翅大鹏说小鸟死而复活。
闻时瞪着他，不明白为甚么他要搞得这么伤害。
像他这类本身都稳不住的，傀术就跟他根基绝缘了。以是他学了阵法，有卦术撑着，凡事他只要占个先手，大阵一摆，根基就没甚么题目。
每次在林用看到他，都会给他塞新东西的。偶然候是洗洁净的果用，偶然候是家里蒸的糕。
不过平凡人的牵挂本来也不会多么惊天动地，阿谁笼很小，不点费事就能解。尘不到带着他，只是让他再见一见阿谁婆婆。
几次三番以后，他们很当真地问闻时：“你究竟睡不睡觉？”
尘不到哈腰看着他的头顶，半晌以后说：“小小年纪，就学会哄人了。”
他把采药婆婆遗留的那抹尘缘引到了山顶的泉池里，成了一尾金红色的锦鲤。
那阵用的闻时实在很粘人。
闻时看着他手指下的傀线，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
但能够是醒得久了，尘不到这么一问，他又感觉还好。因而摇了点头，闷声说：“不疼。”
“不怕，大不了我不下山。”钟思嘴上这么说，拆台的手却收了，转头又来问其他两人。
“师弟，傀线甩出去，如何样力道最巧？”庄冶跟着问了一句。
还是那座尸山血海的空城，还是漫天遍野的鬼哭声。只是那些魑魅魍魉都变得恍惚不清，像扭曲妖邪的剪影，鬼哭也忽近忽远，若隐若现，像感喟和低・吟。
尘不到倚在树边看他，低笑了一声说：“别看不爱说话，凶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这让他有种冲突的分裂感。
十多岁的少年，心机老是最多变的，敏感又飘忽不定。即便修了无挂无碍的道，闻时也还欠些火候，不能完整免俗。
那些怨煞几近没法溶解，只能先压着，渐渐来。
闻时问他：“甚么能够一向活？”
心定的时候，它们便温馨呆着，仿佛只是找到了一块安生之地，悄悄地存放着，无声无息乃至没有踪迹。但只要有一丝摆荡，漏出一条裂缝，它们就会张狂肆意起来。
他站在鬼影包裹的空堂中，十指缠着丝丝挂挂的傀线，傀线湿漉漉的，不知是血还是汗顺着线渐渐往下滑，然后滴落下去，在他脚边聚成水洼。
能够是他眼睛太红的原因，尘不到愣了一下，给他把挂鄙人巴颏的眼泪抹了，又给他转了个身。
尘不到冲他摊开了手掌。那只手很洁净，也很暖，比闻时见过的任何一只手都都雅。他盯了一会儿，忍不住把本身的黑手背到了身后。
但也有优势，他这类体质介于人和灵物之间，灵相天生不稳，就像在浅盘里装了一层水，悄悄一推，能泼出去一半。如果入了笼，特别轻易受勾引、被附身，或是感染些东西。
尘不到说：“凡是活物，都有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