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又说道:“闻说二娘家门首就是灯市,好不热烈,到明日俺们看灯去,就往二娘府上望望,休要推不在家。”
厥后,花子虚总算东拼西凑,弄到二百五十两银子,买了狮子街一所房屋住。刚搬到新房,便一头病倒,害的是伤寒。这时是十一月初旬。肇端那几日,还能坐起来。过了几日,躺着不能动了。瓶儿请来大街坊胡太医来看,拣药折磨。可服后不见有效,人已是日见陵夷衰弱下去。一日两,两日三,挨到十一月末,呜呼哀哉,断气身亡,亡年二十四岁。自子虚病倒之时,小厮天喜儿拐了五两银子跑了。待子虚倒了头,家中除小厮天福儿内里跑跑外,竟无出面的男人。瓶儿使了冯妈妈请了西门庆畴昔商讨,买棺入殓,念佛发送子虚,到坟上安葬。那花大、花3、花四都带着家人前来吊孝。送殡返来,又各自散了。西门庆教吴月娘办了一张桌席,与瓶儿山头祭奠。瓶儿乘轿回家,安了一个灵位扶养在房中。虽是守灵,瓶儿更想着西门庆。这一是因为花子虚刚死,心中惊骇;二是因为已经将身相许,花子虚不在了,无所拘束,禁念撤去,欲念更强;三是因为西门庆防人丁舌,已多日不来,瓶儿思念日甚。过了两日,诸事办好,瓶儿为报答吴月娘的那张桌席,教冯妈妈带着丫环绣春送了两盒果品点心和一坛冬酒去西门庆家,趁便暗下里请西门庆来一趟,就说:“门前少人走动。奴有事相商。”
瓶儿这番骂,骂得花子虚杜口无言。今后三四日,花子虚还不时地设法提此事,都被瓶儿一一骂断。骂得花子虚只要低头沮丧自认倒霉的份儿。
“你们不济事,等我劝说二娘。”西门庆笑着说道,“二娘好小量儿!”
大师互让坐下,唤茶来吃了。
月娘忽见弓足鬓上撇着的寿字簪儿,问道:“六姐这对寿字簪儿倒且是好样儿,那里打造的?到明日俺几人还是也配这么一对儿戴戴。”
“罢,罢!那我往孟三儿房里歇去罢。”西门庆说着,往玉楼房中歇了。
弓足那里肯受,相让了半日,两个还平磕了头。弓足又谢了瓶儿送的寿礼。正巧,吴大妗子和潘弓足的母亲潘姥姥也都在此,都一同见了。
弓足揎起袖子,说道:“她的手里是她手里的帐,我也敢奉二娘一盅儿!”满斟一大杯,递与瓶儿。瓶儿接过,仍放在面前,不肯吃。
时候也过得真快,旧岁已除,新年早到。瓶儿从西门庆那儿探听到潘弓足的生日是正月初九。这天,刚过花子虚的五七,瓶儿买礼坐轿,穿戴白绫袄儿,蓝织金裙,白纻布髻,珠子箍儿,来与弓足做生日。那冯妈妈抱毡包,天福儿跟轿,紧随厥后。进门见到月娘,瓶儿与月娘插烛似地磕了四个头,说道:“再谢前日山头多有劳动,又多谢重礼。”
瓶儿听言就要仓猝施礼。
丫环迎春早已薰香暖被,西门庆抱起瓶儿,进入锦帐当中。
“她来与哪个做生日,就在哪个儿房里歇。”月娘说道。
孟玉楼接嘴说道:“二娘本日不是因与六姐做生日,还不来哩!”
瓶儿也欢畅万分,笑道:“蜗居小舍,娘们肯降落,奴必然奉请。”
说话间,酒过数巡,潘姥姥先起家往前边去了,弓足跟着娘往房里去。
月娘答道:“贱日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