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说道:“爹说小厮们在家都看着,不好进你这屋里来,教你悄悄往花圃山子底下洞儿里,那边无人。”
今后,西门庆连续在瓶儿房里歇了数夜。别人都罢了,只是潘弓足气恼得要不的,背后在月娘面前讲瓶儿的不是,到了瓶儿处又说月娘容不得人。月娘性儿好,听听也就罢了。瓶儿听了,虽不去计算,却以弓足为知己,常以姐姐呼之,亲厚尤密。
惠莲却说道:“只怕五娘、六娘晓得了,不美意义。”
“我来叫小厮。”惠莲说道,一溜烟走了。
月娘虽本好性儿,听了弓足这么一说,再加上本就有气,未免有几分动意,恼在心中。这时,又闻声应伯爵、谢希大一伙帮闲正在卖力嘉奖阿谀,恨不很多生几张嘴。只听那应伯爵说道:“我这嫂子,真真的寰中少有,盖世无双。休说德行温良,举止慎重,就这一表人物,普天之下,也寻不出第二个。哥,你真有大福哩!俺们本日得见嫂子一面,明日死也瞑目了。玳安,快请你娘回房去,别累着了,倒值了多的。”
此时,屋内百口金炉添兽炭,美酒泛羊羔。西门庆欢畅,把眼旁观那帘外,只见那雪如飞绵扯絮,似乱舞梨花,下得大了。
弓足骂道:“怪狗肉,我又怕你爹了?”不由分辩,进了花圃里来,各处搜索了一遍,不见小我影,直走到藏春坞山子洞儿里,只见宋惠莲正在系着裙子往外走,瞥见弓足,脸立时通红。
本日西门庆与她撞了个满怀,正对劲。又知月娘不在家,进了上房,叫玉箫送了一匹蓝缎子给惠莲送去,并要她如许说:“爹昨日见你酒菜上斟酒,穿戴红袄,配着紫裙子,怪模怪样的欠都雅。我说这裙子还是问我借的,爹才开橱柜拿了这匹缎子,使我送与你,教你做裙子穿。”
过了玉楼生日,这天,月娘往对门乔大户家吃生日酒去了。后晌时分,西门庆不知从哪儿喝醉返来,走到仪门首,与来旺的老婆惠莲撞了个满怀。西门庆醉眼相看,一手搂过脖子来就亲了一个嘴,口中喃喃呐呐地说道:“我的儿,你若依了我,头面衣服随你拣着用,嗯?”那惠莲一声儿没言语,推开西门庆的手,一向往前走了。
玉箫说道:“这你放心,爹到明日会对娘说。爹说了,你若依了他,随你要甚么,都与你买,本日乘娘不在家,要和你会会儿,你心下如何?”
小玉摇摇手儿,往前边指了指。
本来,自前次砸了李家以后,西门庆真不去桂姐处了。桂姐自知理亏,只得求应伯爵说合。西门庆被应伯爵几句话说动了苦衷,来到院里,桂姐又摆酒叩首,西门庆也就罢了。这事被弓足晓得,奉告了玉楼。幸亏西门庆不忘玉楼上寿之事,返来得早,这才没让月娘晓得。酒散后,月娘与世人一道把西门庆送到玉楼房门口。
厅上又早铺下锦毡绣毯,麝兰叆叇,丝竹和鸣,四个唱的导引前行,瓶儿身穿大红五彩通袖罗袍儿,下着金枝绿叶沙绿百花裙,腰里束着碧玉女带,腕下笼着金压袖,胸前项牌缨珞,裙边环珮玎珰,头上珠翠堆盈,鬓畔宝钗半卸,紫英金环耳边低挂,珠子挑凤髻上双插,粉面映春,乌眸波闪,碎步姗姗,绣带飘飘,公然比昔日标致非常。瓶儿进得厅来,望上朝拜,慌得世人纷繁下席离坐,行礼不迭。
“三娘和五娘都在六娘屋里下棋。你去,无妨事。”玉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