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说道:“这你放心,爹到明日会对娘说。爹说了,你若依了他,随你要甚么,都与你买,本日乘娘不在家,要和你会会儿,你心下如何?”
吴月娘世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骂“扯淡轻嘴的囚根子”不断。
惠莲却说道:“只怕五娘、六娘晓得了,不美意义。”
“贱臭肉,你在这里做甚么?”弓足问道。
厅上又早铺下锦毡绣毯,麝兰叆叇,丝竹和鸣,四个唱的导引前行,瓶儿身穿大红五彩通袖罗袍儿,下着金枝绿叶沙绿百花裙,腰里束着碧玉女带,腕下笼着金压袖,胸前项牌缨珞,裙边环珮玎珰,头上珠翠堆盈,鬓畔宝钗半卸,紫英金环耳边低挂,珠子挑凤髻上双插,粉面映春,乌眸波闪,碎步姗姗,绣带飘飘,公然比昔日标致非常。瓶儿进得厅来,望上朝拜,慌得世人纷繁下席离坐,行礼不迭。
玉楼还是觉得月娘故意和好,只是不好口说。非论如何,伉俪和好笑开了便是功德。拉着弓足去找瓶儿、娇儿、雪娥世人凑分子安排酒菜为二人道贺。要瓶儿出一两,瓶儿给了一块一两二钱五分的;要孙雪娥出钱,半天赋取出一块,只重三钱七分;李娇儿出了四钱八分。弓足把二人好骂了一阵。弓足、玉楼各出五钱。凑了三两一钱,叮咛玳安去办酒菜。
过了玉楼生日,这天,月娘往对门乔大户家吃生日酒去了。后晌时分,西门庆不知从哪儿喝醉返来,走到仪门首,与来旺的老婆惠莲撞了个满怀。西门庆醉眼相看,一手搂过脖子来就亲了一个嘴,口中喃喃呐呐地说道:“我的儿,你若依了我,头面衣服随你拣着用,嗯?”那惠莲一声儿没言语,推开西门庆的手,一向往前走了。
西门庆听了,心生惭愧:“本来是我一贯错恼了她,本来她一片心都是为我,还是端庄伉俪。”想到这,从粉壁前叉步走来,抱住月娘。月娘吓了一惊,要摆脱开来。西门庆双手抱得紧,说道:“我的姐姐,我西门庆一贯错见了,丢冷了你的心,到今悔之晚矣!”
玉箫慌了,说道:“五娘休出来,爹在内里有事哩。”
这惠莲原名也叫弓足,娘家姓宋,是卖棺材店老板宋仁的女儿。小时卖与姓蔡的通判产业小丫头,厥后嫁与厨役蒋聪为妻。这蒋聪常在西门庆家做活,来旺迟早到蒋聪家去叫蒋聪,瞥见过这个老婆。厥后来旺的媳妇得了痨病死了,来旺便与她端倪传情。一日,蒋聪因分财不均,被别人杀死。来旺儿哄月娘,说她是小人家媳妇儿,会做针黹。月娘便使了五两银子、两套衣服、四匹清红布,加上一些簪环之类,娶过来与他为妻。月娘见她也叫弓足,不好称呼,改名惠莲。
弓足骂道:“怪狗肉,我又怕你爹了?”不由分辩,进了花圃里来,各处搜索了一遍,不见小我影,直走到藏春坞山子洞儿里,只见宋惠莲正在系着裙子往外走,瞥见弓足,脸立时通红。
这事,孟玉楼先得知,她已是几次劝月娘伉俪和好,一夙起来听丫环小厮们传说,天然欢畅,梳洗罢,便来到弓足房中奉告好动静。
弓足也曾跟着玉楼一道劝过月娘,被月娘顶过几次。听到玉楼把事情的后果结果说了,反而并不欢畅地说道:“好一个烧夜香的,只该冷静祷祝,谁家一径倡扬,使男人晓得,有这个事理来?又没人劝,自家暗里又和男人好了。这是甚么理儿?硬到底才好,洁净假抛清!”
惠莲听了,浅笑而不言语,过了一会儿才问道:“爹多咱时分来?我幸亏屋里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