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而往,弓足殷勤服伺武松,不时地用言语点拨,无法武松是个硬心的直汉。武大固然看出弓足格外的殷勤,而这些殷勤都是本身未曾享用过的,也只觉得是嫂嫂善待小叔,何况武大疼兄弟,不把此放在心上。
弓足还是不解缆:“何不去请隔壁的王乳母来安排。”
十几天畴昔,雪霁晴和。武松带着一个兵士挑着果盒,内装酒菜以内,来到哥哥家。见哥哥未回,便坐在门口。弓足见武松返来了,觉得武松自悔有错,前来赔罪报歉,寻情送暖,不由一阵欣喜。从速回到房里,重匀粉面,再挽云鬟,换上几件素净的衣服,来到门前接武松出来。
弓足叹了一口气:“一言难尽。只怪你哥哥太善了,尽受人欺负,才搬到这里。若似叔叔这般雄浑,谁敢说个不是。”
不一会儿,武松带了个兵士,拿着根扁担,径直进了房间,清算行李,挑出门去。武大拉住兄弟:“二哥,你做甚搬出去?”
弓足欢畅了:“那我在这里专候。”
弓足喜上眉梢:“本来叔叔倒长奴三岁。叔叔今番从那里来?”
弓足本是南门外潘裁缝的女儿,排行第六,奶名六姐。天生一副姿色,又缠得一双好小脚。
因而酒菜之间,武大管筛酒,弓足笑容满面,一口一个“叔叔”,一杯一个“叔叔”。又专拣好的菜果鱼肉往武松面前堆。武松只觉得是嫂嫂一片美意,低着头吃。武大只觉得弓足好礼,心中欢畅。
“那里等得他。”弓足说着,斟满两只杯子。武松禁止不及。弓足顺手掇过一条凳子,近火盆边坐下,举起酒杯,眼看武松:“叔叔满饮此杯。”
“哥哥那里去了?”
弓足欢乐,又筛上一杯:“气候酷寒,叔叔饮个双盏。”
“呵呀,你别说他了,他晓得甚么?他如果晓得这些事,不卖炊饼了。来,好叔叔请干三杯。”
武松看了看诚恳巴交的哥哥,摇了点头,说道:“哥哥不要问,你让我去吧。”
好景不长,潘裁缝染上沉痾,无钱买药,有药也难治,蹬腿走了,撇下老婆孩子。孀妇难撑家门面,女儿终是他家人。做娘的度日不过,把九岁的弓足卖在城里王招宣府里,习学弹唱。这弓足不但模样好,人也机警聪明,学啥会啥,学啥像啥。到十五岁时,描鸳绣凤,品竹弹丝,又会一手琵琶。这可都是让男人们心魂泛动的技艺。
弓足苦衷一动,一脸动听的笑容。她见武松总低着头,内心更痒痒的:“叔叔,你现在在那里居住?谁为你烧饭洗衣?”
武大听老婆的话,不敢去找兄弟。偶然挑着担子走县衙门前过,也不敢停下来朝里望一望,或是问一问。
武大又来到武松房间。武松正在活力,武大问他甚么,他也不说。俄然,武松脱下暖鞋,还是穿上油腊靴,戴上毡笠儿,一面系缠带,一面走出门去。武大追着叫唤,他也不答。
“叔叔芳华多少?”
弓足不解缆:“你看你不晓事的。叔叔在此,无人陪侍,却要我撇了下去。”
弓足却另一番表情。“面前豪杰,身材魁伟,边幅堂堂,有顶天登时之派头,我弓足空活二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男人。怪呀,一母同胞,天壤之别。你看我家的,身不满尺,三分似人,七分像鬼。如果嫁给武松,则有个盼头。奴不知哪世遭瘟不法。唉!”这就难怪弓足的杏仁眼盯着小叔不转悠。她愿武大买酒菜一去不回才好哩。
武松道:“既是吾嫂厚意,今晚便把行李搬来。”
弓足见武松还是不该,丢下火箸,筛来一杯酒,先自喝了一口,剩下半杯,看着武松说道:“你如故意,吃我这半杯残酒。”说着话,双眼泪光闪闪,火点在黑眸上明灭,衬着疏松的云鬟、半露的酥胸和那红扑扑的面庞,放射出无穷的魅力。现在,只要武松接过酒杯,哪怕不喝,弓足也会扑向豪杰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