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说完,将数抄了,封付与经济拿来家中。西门庆正与应伯爵、温秀才坐着说话,见经济抄了数来。拿到后边讲解与月娘听。西门庆听知凶多吉少,眉头紧皱,忧愁塞胸。
月娘说道:“你就别再与她药吃,她饮食先阻住了,肚腹空空,只顾拿药淘渌她,她受得了?”想了想,又说道:“前者那吴神仙算她二十七岁有血光之灾,本年却不整二十七岁?你不令人寻这吴神仙去,听听他的,也许有效。”
西门庆笑道:“赵先生,你用心看,我重谢你。”
“也不是泄疾。”西门庆不耐烦了。
瓶儿笑了:“好傻子,只不死,若要死,你守在这里就拦得住?”又说道:“我有话想对你说,又一向没说。不知怎的,这些日子,只要房中没人,心中就惊骇。好似影影绰绰有人在这跟前普通。夜里便梦见他,拿刀弄杖,和我吵嚷,孩子也在他怀中。我去夺,反被他推倒,说他那边又买了屋子。来缠我好几遍了,只叫我去。”
西门庆说道:“人死如灯灭,这几年晓得他往那里去了。这是你病得久了,下边流得你这神虚气弱了,那里有甚么邪魔魍魉,家亲外祟。我本日往吴道官庙里,讨两道符来,贴在这房门上,看有邪祟没有。”说完,走到前边,差玳安骑马往玉皇庙讨符去。
此时,西门庆恰是心急如焚,听韩道国讲东门外有个看妇人科的赵太医,即便玳安去请。乔大户闻讯来看视瓶儿,又荐了县前住的行医何白叟。西门庆想让两个先生顺次诊脉。乔大户则主张二人同请,别离诊脉,一道论病再下药。西门庆依了,派人去请何白叟。
任医官客气了几句,西门庆陪坐用茶,送出门去,随即具有一匹杭绢、二两白金,使琴童儿讨将药来,名曰归脾汤。马上折磨,让瓶儿乘热吃下,谁知其血越流得凶了。西门庆慌了。又去请大街口的胡太医,这胡太医说是气冲血管,热入血室。用药以后,不见有一丝结果。
西门庆说:“实说与先生,房下如此下边月水淋漓不止,以是身上都肥胖了。你有甚么急方,合些好药与她吃,我重重谢你。”
西门庆已是火冒三丈,只是忍住不发,叫小厮到前边铺子里称一钱银子,将赵太医打收回门。
次日,观音庵的王姑子来了,挎着一盒儿粳米,二十块大乳饼,一小盒儿十香瓜茄来看望瓶儿。瓶儿见了,赶紧教迎春把本身搀扶起来。五姑子先说了前次印经卷的事,把带来的东西交给迎春,要迎春去熬碗粳米弱,蒸两个乳饼给瓶儿吃。迎春立即去办了来,奶子快意儿用瓯子喂了半日,只吃了三两口粥儿,咬了一些乳饼儿,就点头不吃了。王姑子揭开被褥,见瓶儿身上瘦得只剩骨架子,唬了一跳,说道:“这才几日,我的奶奶,我去时不是好些了,如何瘦成这个模样?”
“不是干血痨,就是血山崩。”赵太医答道。
赵太医晃着脑袋:“话不成这等说。自古毒药苦口利于病?若早得摔手聪明,强如只顾牵经。”
何白叟说道:“老朽刚才不敢说,此人乃东门外驰名的赵拆台,专门在街上卖杖摇铃,哄过往之人,他那里晓得甚么脉息病源。老夫人此疾,老朽到家撮两贴药来,还得看老夫人的缘分。服毕经水少减,胸口稍开,就好再用药。只怕下边不止,饮食再不进,就难为矣。”说毕起家。
到了前边,那何白叟不动声色,看他开方。看毕,何白叟点头,说道:“这些药吃了,人另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