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灰慧喜微微点头,正要抽刀,李境遇忽道:“禅师,不必了,你有这心,便算断臂了。”扭头对申靖邦道,“禅师一诺令媛,我等也得信守承诺,本日便退兵吧。”
“师父......”此岸海宽已从声嘶力竭转为了垂泪低泣,统统僧众此事全然没了斗志,都跪在那边,呜哭泣咽着抽泣。
正说间,有三将穿越林木,走到山腰,此中一个猩红披风的年青人见着赵当世,快跑上来握住他手道:“寄父,你刻苦了!”却恰是左良玉的嫡子左梦庚。
寒灰慧喜翘首望去,但见一棕袍青年男人正往亭内走来。守亭土寇们按例上来反对,那棕袍青年男人道:“郧襄镇赵当世,有话想和李大掌盘子说。”
跟在左梦庚身后两将,别离为彝汉营参将张一元与戎旗营游击卢光祖,都见过礼后左梦庚恨恨道:“孩儿还是来迟了一步,倒让这帮土寇在寄父面前耀武扬威了好一阵子!”
申靖邦嘴角一抽:“没做就是没做,看不到断臂摆在桌上,如何算得他说到做到?”又道,“大掌盘子,你宽以待人,不晓得这少林和尚们的鬼祟,切莫给他们蒙蔽了。禅师既然要断,就等他断了亦无妨。”
李境遇一愣神,申靖邦取下一个土寇的佩刀推到寒灰慧喜身前道:“用这把刀吧。”
李境遇知他意义,也不争这一点,转道:“赵总兵都出面了,李某明人不说暗话。少林与我寨的抵触不是一日两日,在这少室山上,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回望亭中,此时寒灰慧喜的身前脚下,已然成了一片血潭子,一件法衣一样染成了血衣。申靖邦的眉宇火急起来,颤声道:“这才、才两件事,另有一事......”
“你......你待如何?”申靖邦面色如土,并不敢多言。
赵当世道:“我赵或人说话向来算话。”正说着,脸上俄然寒光一闪,对申靖邦道,“姓申的,少林与御寨的梁子,李大掌盘子给我赵某面子,就算解了。但你与我师父寒灰慧喜禅师的事,却没这么轻易告终!”
“这......”李境遇虽为土寇之首,但到底是盟主,御下并不周到,诸如于大忠、申靖邦等都各拥部曲,他一小我偶然也说了不算。
申靖邦却叫起来道:“大掌盘子别听他的,他这空口白牙,当不得数。都是妄言,都是妄言!拿下少林才是我寨目前看得见、摸得着的要务!”
左家军兵马守在山下门路,周到看管,传报土寇等已连续远去。赵当世与左梦庚等在达摩尊亲亭外聊了几句,从山上慌镇静张跑下一寺僧,哭成个泪人儿也似,只说寒灰慧喜五脏毁伤、失血亦多,刚在天王殿中一口气喘不上来,已然圆寂。
赵当世进亭,就坐在那空出的位上,道:“李大掌盘子,做人留一线,禅师已吞碗割肉,你还非要断臂,是否能人所难了?”
李境遇听完,堕入深思,赵当世道:“大掌盘子是豪杰,目光定然长远。不会效那鼠目寸光之行。”说着将眼掠向申靖邦。
“哦?当真如此吗?”赵当世微微一笑,号召侍立在侧的小厮,“给我也泡一盏茶。”
李境遇点点头,那小厮赶快去了,赵当世又道:“赵某此来,不为其他,只为劝和。”
“你......”
寒灰慧喜缓缓举起短匕,此岸海宽恐怕他怒而自裁了,全然手足无措,进退失据。但见寒光一闪,世人尚未反应过来,那短匕已是深深扎进了他的髀肉当中。只这一刻,包含此岸海宽在内,众寺僧无不泪流,齐刷刷跪倒一片。连芷惊呼一声,倒在周文赫怀里当即晕了畴昔,纵固执如柳如是也闭目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