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间,有三将穿越林木,走到山腰,此中一个猩红披风的年青人见着赵当世,快跑上来握住他手道:“寄父,你刻苦了!”却恰是左良玉的嫡子左梦庚。
寒灰慧喜缓缓举起短匕,此岸海宽恐怕他怒而自裁了,全然手足无措,进退失据。但见寒光一闪,世人尚未反应过来,那短匕已是深深扎进了他的髀肉当中。只这一刻,包含此岸海宽在内,众寺僧无不泪流,齐刷刷跪倒一片。连芷惊呼一声,倒在周文赫怀里当即晕了畴昔,纵固执如柳如是也闭目不敢再看。
寒灰慧喜翘首望去,但见一棕袍青年男人正往亭内走来。守亭土寇们按例上来反对,那棕袍青年男人道:“郧襄镇赵当世,有话想和李大掌盘子说。”
“赵总兵筹办如何劝和?”
左家军名为官军,实为私军,对张、卢二人而言,左良玉就是他们的家主,左梦庚便是少主。少主发话了,岂敢不从?邓龙野达到许州的第三日,左梦庚实在就已经率军赶来了少室山,即便如许,少林仍免不了面对千钧一发的险境。
核心赵当世见此惨状亦没法多看,正徒然愤怒间,背后一人挤到近前,低声道:“主公,部属来晚了。”
赵当世现身,李境遇不敢不给面子,一招手,禁止的土寇们撤了兵器,将赵当世放入亭中。寒灰慧喜勾着身子道:“海见,你来做甚么......”
赵当世看那人,当即喜从心来道:“你再不来,本日之事万难清算。”
周如立看了看正闲然饮茶的赵当世,惶急着走到李境遇身边道:“大掌盘子,少室山下忽而来了几拨兵马,看灯号,是......是左良玉的部下......”
跟在左梦庚身后两将,别离为彝汉营参将张一元与戎旗营游击卢光祖,都见过礼后左梦庚恨恨道:“孩儿还是来迟了一步,倒让这帮土寇在寄父面前耀武扬威了好一阵子!”
李境遇听完,堕入深思,赵当世道:“大掌盘子是豪杰,目光定然长远。不会效那鼠目寸光之行。”说着将眼掠向申靖邦。
左家军兵马守在山下门路,周到看管,传报土寇等已连续远去。赵当世与左梦庚等在达摩尊亲亭外聊了几句,从山上慌镇静张跑下一寺僧,哭成个泪人儿也似,只说寒灰慧喜五脏毁伤、失血亦多,刚在天王殿中一口气喘不上来,已然圆寂。
“阿弥陀佛,老衲既自上代祖师手中接了少林衣钵,这条命便是与少林系在了一处,岂因祸福避趋之。只要李大掌盘子信守信誉,吃一个碗、割一块肉,哪怕截一段手臂,又有何难?”
“甚么?说来便是。”寒灰慧喜身子已经快支撑不住,一手扶着匕首,一手强自撑着桌案边沿制止倒下,“老衲......老衲说到做到......”
亭表里当即哗然,目睹申靖邦的无头尸身盘跚着向后退着,磕在亭栏上,仰着摔到外头,滑下山坡。
无数土寇陡见此情,无人敢出一声大气,赵当世长呼一声,将申靖邦的脑袋掷于地上,冷冷对李境遇道:“赵某稍稍无礼,李大掌盘子莫见怪!”说完,举头挺胸,阔步出亭,李境遇呆若木鸡,站在他身后一动不敢动,那成千上万围着凉亭的土寇,一时也个个成了木雕泥塑,只顾让开门路,容赵当世畴昔。
申靖邦乌青着脸回道:“老于返来就焉巴了,一句话没说过。谁晓得赵当世在寺内!”
寒灰慧喜决然决然,吐了口血,对李境遇道:“李大掌盘子,请借你宝刀一用。”
申靖邦看一眼李境遇,见自家大掌盘子脸上阴云密布,便也顾不了很多,尖声道:“昔年你少林创派的达摩老祖曾在寺中讲经布道,有僧名神光者跟随不舍。一日大雪,神光向坐禅亭中的达摩求法,达摩却道除非天降红雪不然不予传道。那神光二话不说,当场站着用戒刀自斩左臂,喷血染红白雪,打动达摩故乡传授衣钵,获赐‘慧可’法名。这是为你少林二祖的来源,亦是你寺中‘立雪亭’之名的出处。本日在此亭中,你要能效仿那慧可禅师,自砍了左臂,我就算你寺中这则断臂立雪的传说不是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