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微微点头,转而问道:“鸟铳、火炮等可用否?”
山道平实,走起来并不泥泞,两侧柏林夹道,林冠如盖、郁郁苍苍,一眼所见皆翠。沿道有山溪伴流,溪水清澈见底,各色卵石无数。雨点坠落,稀稀落落,偶有浪花溅起。所见山光鸟语,一派清爽氛围。
“闯王......顺......”赵当世与他对坐下,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庞劲明迷惑看了看郭如克与广文禄,打马自去。
广文禄道:“恰是,从李闯撤郊野守野军全部入城的行动看得出,他毫无与我军野战的心气了。”说着笑笑,“闯贼马军素称骁悍,现在却甘愿挑选龟缩不出,真是莫大的笑话。”
赵当世苦笑道:“这些话我看你俩是想不出的,该当出自顾先生之口吧?这顾先生,讲书论史倒也罢了,怎还见缝插针,传播黑货,归去我可得说他两句。”
不过李自成闻言,哈哈大笑。
赵当世觉得他不平气,道:“大哥但笑无妨,小弟只是实话实说。”
“我知。”李自成淡淡道,随即轻咳两声,“我起事以来,纵横天下十余年,杀了无数的狗官藩王,烧了无数的堆栈府邸,按大明条律而言,实是罪大恶极之人。兄弟能说出保我性命的话,足见情意。”继而点头道,“但投降二字,他马守应、罗汝才、张献忠等辈能做,我李自成做不到。”
郭如克回道:“主公放心,这点细雨没甚题目。”又道,“从平阳府一起打到这里,连续数百里,沿途闯贼连战连败,几无一合之敌。猜想士气再低迷,亦不会孱羸如此。独一说得通的只能是其众精锐根基在禹门渡之战中死伤殆尽,当下大要上另有两三万人,但内里堪战者恐怕并未几。”
赵当世沉声而言道:“闯贼兴之太速,败之亦太速。仓促数月,根本不牢。便如那空中楼阁,待上层浮华褪去,基层倒是空空荡荡,一无统统。”
赵当世亦站起来,道:“大哥说,只要小弟能办到。”
“大哥说的是。”
细雨如酥,太原府城外,川流不息的各营各部明军兵马正各安闲预定阵地有条不紊地展开摆设。顺军提早清野二十里,尽拆关厢民房与羊马墙,统统军队退守城池,仿佛做好了终究决斗的筹办。
广文禄亦点头称是。
李自成忽而起家,洪声贯穿山林,道:“人皆说我李闯好大喜功、妄图名利,奋战十余年只为了爬上那金龙椅,过一过当天子的瘾。可那个又知,我不是本身想做天子,而是想给兄弟们找一个前程。”说到这里,徒然自笑,“可惜这些话,十年前说出来没人信,现下说出来,更无人信。”
“闯王......”
“来了。”
郭如克与广文禄承诺着目送赵当世等骑分开,均是面有欢乐之色。
郭如克坦诚道:“虽是顾先生先提,但我等皆深然其理。以部属鄙意,可趁此机遇,修起主公族谱,连上宋室末裔,以示正统。”
“坐吧。”李自成神采有些蕉萃,嗓音也有些沙哑,但举手投足之间,仍有那龙虎之气。
“兄弟劝我投降,为我本身,我决不投降。然,论及全军大事,我若死,我营中弟兄必死战以报。兄弟说了,这只是徒死。此等场面,非我愿见,只要我不死,才气保全他们。”
赵当世惊道:“何出此言?”
往昔旧事刹时一股脑涌上心头,赵当世情不自禁轻呼出来。
将近小亭,听得脚步声的大氅人站起来,转过身。雨露掠过他饱经风霜的脸颊,留下道道滑渍,他似笑非笑,朝赵当世点了点头。
赵当世道:“短战利在兵精,久战利在国富。李闯基业不过寥寥二三省,如何能与我大明江山对抗。现在彼辈只剩太原府城一隅之地,更无几次能够。闯贼毁灭,实乃定命。”